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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二学期,又过去了近一半,到了油菜花开的谷雨时节,正是一年前跟莫莉在百货商店初遇的那个时候。

事隔一年,过往的记忆已如梦境一般,变得细节模糊,越来越只看得见一个大概轮廓。沈清终于还是做到了,正在慢慢忘记掉那两个魂牵梦绕的“丽影”。在时间无情的冲刷中,确实有些东西,你想留也未必留得住。

对爱情的渴望,让他终于排除了一切的顾虑,决心走向“堕落”,找一个女朋友谈恋爱。“荷尔蒙”的力量,让他的胆子变得肿大起来,父亲的“禁令”,他也全部抛到了脑后。假如遭到父亲猛烈的喝斥,就是爱情回避不了的代价,那么他也甘心情愿去冒险。

莫莉跟林月容都没有指望了,不用对她们再有任何幻想。没有可能盲目的干等她们一辈子。

他看中了同班级的一个女孩,在刘玉涛的鼓励和支持下,准备向她发起爱情攻势。

这个女孩个子高挑,人也有些消瘦。在大家眼里,她看上去纤细苗条、绰约多姿,很是迷人。

她之前就有很多的追求者,后来跟一个别班男生谈上了,每天食堂吃饭,都让那个男生排队给她打饭,送到她手里。

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跟男友分了手、失了恋,又变成无主名花一朵,这给包括沈清在内的许多单身男生,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求爱机会。大家都争着要当,给她打饭的“仆人”。

大约是刚刚失恋,情绪没有调整好的缘故,女孩的性情比从前更阴郁一些。她整天坐在课桌前,安安静静想心事,不象其它女孩子那样,总是围在一起嘻嘻哈哈,疯疯癫癫。这倒让她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

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都在试着靠近她、讨好她,她只是淡淡应付、漠然置之。不知道是失恋的影响呢,还是没有男孩真正打动她。

刘玉涛鼓励沈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惜一切发起求爱冲锋。说竞争如此激烈,稍一迟疑,女孩就会被别的男生抢走。

沈清同意刘玉涛的分析,于是决定,晚上就给这个女孩写一封情书。虽然两个人还没有多少交情,但是先求了爱再说。

吃过晚饭,再到澡堂洗完澡,回到寝室,就到了傍晚时分。沈清正准备去教室专心写情书,一个同学在寝室门口叫沈清,说有人找他,就站在操场那儿等。

沈清想不起会有谁找他,但也不敢怠慢,立即往操场上跑过去。

远远就看见操场有个人朝他挥手,走近一看,着实吃了一惊,竟然是初中同班同学方明。

方明还是跟沈清同住镇上的老乡,所以两个人熟识得很。只不过他们平时没什么交往,初中毕业后,他们一直就没见过面。

这会儿方明突然到来,沈清很惊讶,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方明于是解释说,他其实也在这个城市读书,上的是另一所职业学校。他们学校跟沈清的学校,只有相距两三公里,学校的名字只差一个字。沈清这里是职业第一学校,方明那儿是职业第二学校。

方明简述完自己,就把一个白色信封递给沈清,这个信封一直握在他手里。

“这封信应该是寄给你的吧。”他说。

沈清一看信封上的钢笔字体,就猜到是莫莉的来信,身体和手脚就象微风中的树叶一样抖动起来了。“咦,咦,怎,怎么回事,信怎么在你手里?”

方明说,这封信去年就已经躺在他们学校的收发室了,一直没人去领。方明经常去收发室,看见这封信,也没在意。几个月过去了,到今年第二学期,他看见信还可怜巴巴的躺在那里,没人动。他生了好奇,于是看了看信封,不由大吃一惊,寄信地址倒是没有错,收信人却是“沈清收”。又看邮戳来自家乡,知道是哪个沈清。

好在方明知道沈清人在哪里,也知道第一职校的地点,得给他送去才行。因此今天特意赶过来,把信交给沈清。

“谁给你的信?寄信地址都写错?”方明最后说。

“谁让我们学校的名字那么相近,应该是搞混了。”果然是一字之差、“误”之千里。

千恩万谢的送走方明,沈清立即飞跑出操场,跑到校园最僻静的一个角落去。在林荫大道尽头的那株白杨树底下坐下来,开始认真阅读信件。他需要专心致志,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扰。

情绪怎么平静不下来?心都要从身体面里飞出来了。镇定,镇定,大口呼吸。还是不行啊,呼吸好多次了,还是压不住啊。

盼了快一年的书信,突然到来,这个惊喜太大了。就好比有人提着一大桶的“欢喜”,蔸头蔸脸的朝他泼了上来,淋得他满身满脸,不知所措。

他花了好一会儿,试图调整自己的状态。状态还没调好,他迫不及待的开始撕开信封。

果然因为过于激动,手脚颤抖,好几回信封掉到了地上去。

时间过得太久,信封都有了破损。那是一个小小的极普通的白色信封,却装得很满,鼓鼓囊囊的。

撕开信封,抽出信纸,里面是三个不同的回信,分别出自莫莉、林月容和傅雪珍的手笔,只没有秦风和张居杰。当然,沈清也没盼过那两位男生给他写信。

莫莉的信纸是两页,主要表现得对沈清生活的新环境十分感兴趣,问沈清大城市里好不好玩,学校大不大,学生多不多,学习是否还象中学时候那样紧张……。然后抒发了一些感慨,说自从沈清离开大家,“歌舞团体”跟着名存实亡,说好要去参加比赛的,理想泡沫似的破灭了。还开玩笑说,下次她要再病倒,就去沈清读书的城市里治病,顺便就可以去看沈清了。三封书信里,自然是莫莉的文笔最好。

林月容的文笔略逊一些,还有不少错别字。但她的信最长,有三页多。她主要谈了生活中一些琐事,告诉沈清,秦风已经转学走了,完全断了联系。还说秦风的“背叛”对莫莉的打击很大,莫莉很长时间心情不好,说秦风太薄情寡义。张居杰还在学校,但也不跟他们来往了,不知是感觉一个男生不太方便,还是有了别的想法。她说,收到沈清的信,她很高兴。原以为沈清也把他们都忘了,没想到还有一个男生如此重情重义。

她告诉沈清,其实沈清的书信早就到了学校,却被班主任李老师扣下了。李老师怀疑那是男生写给莫莉的“情书”,影响了莫莉这个“三好学生”的学习,因为此时,莫莉也到了最紧张的初中三年级阶段。好在莫莉的品行一直很让老师们信任,莫莉亲自去跟李老师解释,好说歹说,李老师终于把沈清的信还给她们。

可是信被李老师撕开看过,信封也被他弄丢了,连同信封上的通信地址。她们费尽周折的四处打听,才打听到了职业学校的地址。现在匆匆给沈清回信,希望沈清尽快回复。同时叮嘱,下次回信,不要寄往学校,请直接寄到镇上莫莉的家里,光荣街69号。

傅雪珍的信最简短,只写了对张居杰的抱怨,说没想到张居杰是那样一种人,竟然跟班上一个最讨厌的女生打得火热。亏自己还把他当朋友,算自己瞎了狗眼。

读完林月容的信,沈清最是感慨。竟然有样的事?这也太蹊跷了吧,这么曲折的剧情,恐怕剪刀剪都剪不开。

一封再普通不过的书信,毫无什么“机密”可言,却遭遇了如此奇特又凶险的经历。要不是方明那儿有不容置疑的佐证,他差点以为这“故事”是林月容瞎编的。

这么长时间,自己一直误会莫莉她们,以为她们把自己抛弃了、忘掉了。没想到,她们其实是多么珍惜他这个小伙伴,而她们遭受的心灵磨难,也许比沈清还要大。她们不同样每天都在苦苦盼着沈清的回复吗?

三个女孩子每天聚到一起的时候,难道不会讨论?“沈清是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回信?不会对我们有什么意见了吧。”

“你的地址问对的吗?没寄错地方吧。”

“问对的啊,人家就是说的那个地址。”

“那是怎么了?出了鬼了?沈清先给我们写信的,怎么会又不回复了呢?”

……

“今天收到沈清的信了吗?”

“没有啊,不知道沈清搞什么鬼。”

“会不会又给李老师收缴了,没告诉我们?”

“不会啊,说了让沈清寄去莫莉家里的,沈清没有那么笨吧。”

“要不要去邮局问一问,会不会邮局出了问题?”

“去问谁?邮局没熟人啊,谁搭理我们?”

“你们有谁,敢去问一下沈老师吗?让沈老师转告一下沈清。”

“你不想活了吧,我可不敢。”

“我也不敢。”

“唉——”

还算幸运,这封差一点永沉大海的书信,最终通过不可思议的方式,到达了沈清手里,又重新把伙伴们联结在了一起。

沈清读完信,立即跑回教室,提笔写回信。同样分三封写给她们三个人,仍装在一个信封里。表示对她们的感情,一视同仁,她们都是自己的至友和姐妹。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写给莫莉和林月容的信里,感情丰富很多,给傅雪珍的只是应付而已。感情这东西,怎么可能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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