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锦闭目一动不动,任小白在外使出十八般武艺都没用。
灵识落到《玄门卷宗》某页,蓝锦正看得浑然不觉,惊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一处陌生之地,遍地梧桐花开。
有一白衣女子在弹琴,琴音娴静安好,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意,这时从一株梧桐树下走出来一粉衫男子,手执玉箫,以箫音相和,两人时不时相视一笑,正所谓是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突然,****大作,美好的画面被击散,被一片哀嚎之声取代,遍地都是贼寇流民,到处都是兵器相击、利刃破肉之声。天降惩罚,河水决堤,虫灾泛滥,瘟疫盛行,连年征战……人间苦不堪言,饥荒到易子而食。
粉衫男子吹响一曲诀别之音,跟夫人告别,襁褓中两个孩子正在熟睡之中,顽皮地一脚蹬开被子。白衣女子泪水涟涟,弹送别曲的手忍不住颤抖,虽伤心欲绝,还是借琴曲传达人间比这里需要你,你且安心去。
粉衫男子最终还是走了,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那是最后一面。等到他拯救完水深火热的人间归来,桐花林里已是一片狼藉,破败不堪,他急匆匆奔向住处,只看见一个灵力水晶球包裹着大儿子漂浮在半空中。他用灵识探寻,周遭都是她和小儿子的碎成微尘的灵魂,她已跟他们的小儿子魂归虚空。
粉衫男子抱着懵懂无知幼儿嚎啕大哭,护得了人间,却独独护不了你们。
蓝锦被男子的哭声震的头皮发麻,这个粉衫男子眉眼怎么这么熟悉,蓝锦在识海里搜索半天,对,眉眼像极了凤主。还有这地方也莫名熟悉。蓝锦正走神,忽然感觉周围热得受不了,抬眼一看,了不得。
那粉衫男子悲痛欲绝之下,熊熊怒火燃烧,把破败不堪的桐林变成了炼狱,到处都是翻滚的火焰,只余那棵和夫人一起琴箫相和的桐花树还完好无损。烈焰燃烧了不知多久,桐花林被烧得地陷山塌,桐花林被埋进地底深处。
紧接着,粉衣男子拯救人间功德无量归列神位,但他已不是从前的他,归神位时,把那片怒火烧成的岩浆洞和那棵仅剩的梧桐树也带上神宫,整日想的不是造福苍生,而是复仇,最终,他因凡心未了,被罚下人间。
蓝锦心道:大儿子去哪了?蓝锦还待在看,就被一股不知道什么力量踹出去了,哎呀,借来的灵力用完了,真扫兴。
小白躺在桐花台上睡了一觉,指着蓝锦道:“掌柜,你刚才中邪了,怎么都叫不醒。”
蓝锦神秘兮兮地问:“小白,你说,真有神仙吗?”
小白一脸嫌弃地看着蓝锦道:“还说你没中邪!本神兽又没见过真神仙,怎么会知道。”
“我刚刚看到神仙了。还本神兽,你无双公子上身!”
“掌柜,你居然嘲笑本神兽,绝交。”
小白一个跟头栽倒了,滚了好几圈,离蓝锦远远的。
蓝锦一看,立即讨饶道:“好小白,掌柜错了,你别不理我!”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忍不住又道:“我越看越像那疑心病极重的凤老头怎么办?”
“本神兽大度,原谅你这一回!凤主是神仙,别开玩笑了。那你叫他老头,小心你脑袋不保。掌柜,你一定是太无聊了。我好困,我要睡会。”小白瘫在桐花台上,四个爪子都摊开,慢慢阖上眼睛。
蓝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你。蓝锦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过去推小白,嘴里碎碎念:“别啊,你再借我点灵力再睡!”
可惜,怎么摇小白都没反应。
“我就不信,我自己倒腾不出来点灵力,凤梧殿的药就这么管用,我就不信这个邪!”说完蓝锦就拿出了《玄门卷宗》,坐在那看起书来,一本毫不起眼的旧书而已。
扇楼书房,黄烛高低错落,光线柔和,青栎负手立在一旁。
无双公子眉头紧锁,满脸忧色。毒人善后事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不幸殒命者,按照名单一一发放抚恤银,每人一千两,只剩老弱妇孺的翻倍。无家可归者已在安置好,毁坏的屋舍扇楼已派人手加紧重建。
无双公子愁得不是这些。
书房静得落针可闻,无双公子的叹息声青栎听得格外清晰,这已经是今夜的第五十声了。
无双公子终是开口道:“青栎,你说,明月斋我们还回得去吗?”
青栎这几日最怕回答公子的问题,可公子隔上一段就要问一个,把青栎愁坏了。青栎在心里腹诽:公子,你不就是想知道没选择屠城救掌柜,她会不会原谅你?我又不是掌柜,我就是知道也不敢说,反正我要是个女人我原谅你才见鬼哩!毕竟沐辰为了徒弟倾尽全力也无济于事,公子你只不过做了明智的选择。公子,你自责,可别来折磨我啊,我真是太难了!
无双公子许久等不来青栎的回音,又道:“我是不是很失败,我自以为是的宠爱给阿锦招来了祸端,而我又太无能,我救不了她。”无双公子握笔的手停在空中,时间久了滴了一大团墨在纸上,把刚写好的锦字晕染得几乎认不出来。
青栎决定在一旁当个没有感情石柱,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三日过去了。
沐辰早起伸了伸胳膊,没有疼的地方了,灵脉运行一周,不错,没有受阻,紫萝禁地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沐辰一脚跨出结界,要不是有它在,明月斋早就被愤怒的人们连皮带骨拆了。
“带上这个。”星河扔出来一瓶丹药。
沐辰顺手接过,纵身一跃,踩着紫剑飞走了。朝北在空中不知飞了多久,沐辰看到了凤梧殿那穿透云层的金光,简直要晃瞎人眼。
沐辰围着金光转了好几圈,入眼只有一扇紧紧关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门,门前白雾滚滚,一片云山雾罩。沐辰心道:太久没来,凤梧殿变了。
沐辰停在了木门前,上前去敲了几下门,门没反应,接着用手使劲凝聚灵力推了推,门不动,朝门踹了一脚,门还是纹丝不动。
沐辰怒了,一剑劈到门上,霎那间,木屑纷飞,一道金光围住沐辰,把沐辰带到一片梧桐林中,正是桐花纷飞的时节。
突然,林间起了一片大雾,看什么都是云里雾里。
沐辰提着剑,谨慎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片浓雾从眼前飘过,沐辰挥手拨开的瞬间,感觉脚下一掷,踩到一个不明物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沐辰心里惊道:糟糕,中计了。忽听耳边传来放肆的大笑:“沐辰,别来无恙啊!这就让你也尝尝失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