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果子再种就是了。”凌霄朝旁边的一个药童示意,药童掀起衣袍把残果接走了,凌霄准备把银票还给蓝锦。
“收着吧,就当是朋友的救急。我刚刚在路上听到药童议论,药宗交了加收的三成岁供就要饿肚子,那三成是你们的口粮。小白把这片药田毁了,那边花树上的蛇也死完了。小白不喜欢雾伶草,但愿那里没毁。”蓝锦看落了满地的死蛇,心里一阵寒颤。
“那凌霄先收下,日后一定还你。这瓶散雪丹你收下,对禁果遗留的症状有帮助。禁果是药宗四圣之一,多食虽能快速提升修为,但每逢十五月圆,会饱受火灼之痛。”凌霄把银票收入袖中,给了蓝锦一个透明玉瓶。
“好,我会注意。小白吃了很多,为何没事?”
“小白是难得一遇的上古高阶灵兽,实力不弱于十镜榜末的修行者。据我所察,二师兄喂过它很多灵果,区区禁果,奈何不了它。你跟二师兄是要走了吗?”凌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之意。
“要回明月斋去,有些日子没开张了。下次来给你带星河做的糕点,可好吃了。”蓝锦不想让离别变得伤感,就许下了明日之期。
“好。等我把药宗重建好,我就下山去找你们。”凌霄脸上有了期望,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不少。
“一言为定。”
“掌柜,什么一言为定?”星河的声音从远处响了起来。
星河刚从师父的灵位前回来,跟师父絮絮叨叨聊了许多话。普陀长老死后,星河突然开始怀念那段在药宗的日子。
“你问凌霄。你快管管小白,太调皮了。”蓝锦朝师父走去,感觉师父面色太过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走吧。”沐辰站在田梗上,望向南镜城的方向。
蓝锦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师父额头,有点烫。
“师父,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沐辰不自在地扭过头。
“阿锦,青栎在大门外等了有些时候了。”无双公子看见刚才的一幕,快气得眼冒火星。
凌霄一直送到药宗门外。
“小师弟,保重。”
“二师兄,你也保重。”
“你们可来了,我等得头上长草了。”青栎木杖早已蓄势待发。
“赶紧的,本公子要回去沐浴。”
“无双哥哥,带上我。”荆溪芷赖上了无双公子。
沐辰召唤出维持着剑形态的紫琴,蓝锦很自觉地跳上去,星河带着小白也跟着跳上去,小白一脸谄媚地讨好星河,星河一巴掌把小白拍一边。
花了十万两银票大吃了一顿的小白耷拉着脸,不敢说话,生怕主人联合蓝锦一块收拾它。
凌霄站在门前直看到众人的影子消失在眼前,还不愿离开。
“长老,该回去了。”身后的药童等了很久出声提醒。
“是该回去了。”凌霄突然觉得自己苍老了好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师弟再也回不去了。
转眼间又过了两日,明日就是除夕。
明月斋里一切安好。无双公子的锁魂咒已解,夜晚再也不用受鬼面死士的折磨。
失了一魄的暗三也醒过来跟他的老母亲团聚了。
明月斋恢复了正常,星河重新开炉做糕点。
就是哪里有点怪怪的。
蓝锦这两天都没见到师父的影子。
无双公子和青栎早出晚归的,蓝锦睡个懒觉连面都碰不到。
就是那个有点吵,还有点大小姐毛病的荆溪芷被无双公子领去扇楼住了,蓝锦这两天耳根清净了许多。不然,左一声无双哥哥,右一声无双哥哥,蓝锦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掉完了。
就是早上星河卖糕点时,除了想念星河手艺的食客们排着长队来抢新鲜出炉糕点,旁边还围了些衣衫褴褛拄着拐杖,手捧破碗的乞丐,之前都没有啊!
前天星河收摊时,还剩了些糕点的边角料,蓝锦看门口一个带着孙子乞讨的老奶奶可怜,就把边角料给她们祖孙了。
结果,这两天,门口的乞丐越围越多。
蓝锦想着明日就是除夕了,有好多事要做,趁着今日得闲,要不去街上转转看看再买点什么回来?星河刚经历一场劫难,需要好好补补。
“走,小白,去买吃的。”蓝锦一脸期待。
“掌柜,明天除夕,今天哪里还有人开门做生意。”小白一脸嫌弃,准备往楼上溜。
“我就是想逛街,快点陪我去。不然我把你的无花果全吃了。”蓝锦一把拎过小白,抱着就走。
“掌柜,你力气太大了!”小白费了好半天劲才从蓝锦袖子里钻出来。
“我这不修为提升了,一时没控制好力道。”蓝锦踏出明月斋。
“掌柜干嘛打我?”小白挨了一暴栗,心情很糟糕,主人你在哪,快来救救我。
“因为街上还是很热闹。”
“跟我挨打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该打。”小白同时听到蓝锦和主人都抛出同样一句话,小白觉得自己要抑郁了。掌柜真记仇,不就吃了十万两的果子,就要虐待我。小白不是分给你了,我本来就打算给你一枚的,是你自己要多吃。多吃了,你的修为也提升不少,至少结果是好的。我这两天都没吃饱好不好!!!
“不许抗议。”小白听到耳朵里传来主人的声音,立马噤声了,一脸委屈巴巴。
蓝锦走到常来吃东西的一家铺子,点了和往常一样的吃食,双份酱牛肉、小馄饨配豆浆。坐在方桌上问老板娘:“老板娘,明天除夕,怎么今天还开张啊?”
“哎哟,姑娘,你有所不知。无双城主三天前公布今年要多收三成岁供。据传言,这岁供是世家富商串通好在各家账本上做了手脚,那些个世家富商只不过把原本他们私藏的一部分吐出来,可怜了我们平民百姓,这是又倾家荡产把口粮给上供了。这除夕怎么能安心在家过,不得继续勤劳赚点辛苦钱!”老板娘听蓝锦这么一问,就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不能跟无双城主抗议?让城主只多收世家富商的岁供,他们有猫腻勾当,多交不是应该的。”蓝锦很为这些贫苦百姓愤懑。
“大伙跑去扇楼理论过了,大娘我还去了呢!那地方闹鬼,可吓死我了。”大娘现在想起那条阴森森的巷子,背上还冒冷汗。
“那结果怎么样,无双城主还是挺通情理的。”蓝锦低头一看,桌子上的盘子都空了,小白沾了一嘴豆浆心虚地低下头。
蓝锦气得把小白拎过来,一巴掌招呼到屁股上。
“掌柜,我还饿。”小白两只胖爪子捂着屁股开始嘤嘤哭泣。南镜城里修行者多得数不清,普通百姓早就对各种奇怪的事见怪不怪了。
“老板娘,再照原样上两份。”蓝锦无奈地摇了摇头,养不起啊养不起。
老板娘又麻溜地端过来两份,有些黯然道:“无双城主也没办法,我们若不交,世家富商也不交。那些个世家富商也跑到扇楼哭诉去了,说要城主一视同仁。城主刚接手南镜,岁供在即,无双城主也没法子。”
“路上怎么多了那么多行乞的?”蓝锦发现毕方街上各个角落里都是瘦骨嶙峋的人。
“有部分外地来的,听说南镜富饶。还有部分是南镜百姓,伍茴带人加收岁供毁了他们的家园,只能露宿街头了。街那头的老王家就是,他平常还喜欢小赌几下,这不,岁供被伍茴搜刮去,赌坊收账的又上门了,连屋子都收了。还有本就是住客,经营小本生意,没银子给客栈,一家老小都被赶出来了。”这个时辰也就蓝锦一桌,老板娘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
“老婆子,说那么多干什么,生意不好,我们也快吃了上顿没下顿了。”掌勺老板脸色难看的像苦瓜。
“我家生意这几日也不好,老板娘,我前几日出城了不了解情况,再给我多讲讲。”蓝锦给了老板娘一锭银子。
老板娘喜笑颜开地接过银子,又道:“今年岁供一交完,南镜城怕是要闹饥荒了,冻死饿死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南镜城虽富饶,但底下平民百姓的日子还是一样难,辛辛苦苦赚的银子都被卷走了,来年小生意的本钱没了,可不得等着饿死。外籍的还可以回乡种地,土生土长本地人就是以小生意安身立命的,可就没法子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蓝锦想起了自己家乡清水镇,可不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