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的冬天,是妈妈离开我的第四个年头,我家住在山区,呼呼的寒风弄得窗户咚咚作响,门外下着鹅毛般的大雪,仿佛我的不幸得到了上帝的怜悯,于是就赐予了我一个冰雪王国。
我和爷爷奶奶一起围着火坑,屋脊上挂着一排排香喷喷的腊肉,家里没有什么零食,嘴馋了就偷偷告诉爷爷,然后撕下来一大片瘦肉用火钳烤着吃。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天气也开始变得晴朗了起来,兴许是听说爸爸要回来,禀烈的寒气也灰溜溜的跑了,我和大川哥哥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忽然一个陌生的脸庞映入眼帘,高高瘦瘦,眉清目秀,我顿时慌了,连忙跑回屋里告诉正在准备午饭的奶奶。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门咔支的一声开了,我连忙躲到奶奶身后。妈,你在忙呢?看看我给你带谁回来了?一个灵动的少女映入眼帘。儿媳妇呀!快、快进屋坐,我带着迷茫的眼神问奶奶,这个这是谁呀!奶奶只顾着手上的锅铲在锅里搅动着。
那个陌生的男人冲我喊着小名,正招呼着我过去,随手从包里掏出一堆零食,我看着那些充满诱惑的零食胆颤惊心的走了过去,瞧瞧爸爸给你买了好多好多零食,来亲爸爸一个这些零食就全归你了,我望着一大堆的零食,怯怯生生的亲了上去。
那个灵动的少女发话了,近距离使我更清晰的看清她的轮廓,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张樱桃小口,还有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真是漂亮极了。“小草儿,过来看阿姨给你买了洋娃娃呢,可漂亮了”……我一把扑到爷爷的怀里,寻求一种安全感,那个自称爸爸的人硬是把我强行拉了过去,和我介绍道:“这位漂亮阿姨,今后就是你的妈妈了,妈妈送给女儿的东西就要收下,听话乖”。我只好接受了,也不忘丢下一句谢谢。我心里盘算着,妈妈?难道我的妈妈真的不回家了吗?这个妈妈会对我好吗?
三年过了,在这几年里我还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同平常一样没有父母的关怀,更不用去想后妈的所有消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只是偶尔想起那个被我摔得浑身是泥的洋娃娃,有时候觉得它可怜就替它拍拍身上的灰尘,用一个孩子般的同情心把它搂在怀里。
正值我七岁生日那天,一切都变了,放学后奶奶牵着我的小手蹦蹦跳跳的走回了家。爸爸妈妈突然回来了,我以为我的爸爸妈妈是专程回来替我过生日,不料还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家伙,在我的认知里,也许这是爸爸妈妈带回来陪我一起过生日的小天使,就像我的同学过生日开生日派队,请许多小朋友来助兴一样。
事实的真相往往另人难以捉摸,爸爸对于我的生日只字不提,更别说什么礼物和零食,很宠溺的抱起那个小家伙向爷爷奶奶介绍,瞧瞧你们的小孙女,不用解释我也明白,爸爸和我的新妈妈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终于有妹妹了,我应该高兴,我从口袋里掏出今天奶奶给我买的糖果递给了妹妹,或许是糖果占据了小孩子不可抗拒的魅力,妹妹冲我笑了笑,爽快的接受了我给的糖果,我的后妈拿出一版娃哈哈,对妹妹说:“我们分给姐姐喝好不好”。只见妹妹点了点头,我接过娃哈哈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妈妈。别看我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我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仿佛我成熟的灵魂依附在一个孩子身上一样。
我在心里暗暗的想我已经没有妈妈了,又有了新的妈妈和妹妹我要尽力去讨好她们,以换来一点点关爱。原来这次爸爸和妈妈回来是专程给妹妹上户口的,顺便把我带去城里和他们一起生活。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爷爷奶奶,离开家,我的心里害怕极了,我始终对这里带着眷恋之情,面对离别我泣不成声,抱着爷爷的大腿拼命的喊着:“爷爷不要抛弃我好吗?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惹你和奶奶生气”。爷爷一把推开我,就溜了,仿佛在这一刻我就注定成了孤儿,不再被爱,不敢奢望亲情。我捡起书包拖着狼狈的身躯坐进车子的后排,车子缓缓的顺着山路越开越远,我就要开始新的生活。
城市和农村存在着莫大的差距,到处是高楼大厦,五彩斑斓,各种俏皮的妆容,新奇的玩具和华丽的服饰,而我一点也不新奇,我更喜欢故土的山清水秀,还有爷爷奶奶们充满慈爱的脸庞。
我的新家很宽敞,洁白的墙壁像一张A4纸一样,彷佛可以勾画出一幅绝美的图画,我被分到一个靠近角落的屋子,爸爸妈妈和妹妹住在同一间卧室,我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一张床,面对新的环境我的心里起伏不定,折腾了一整晚,就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我才泛起了睡意,一个刺耳的声音从卧室外面传了进来我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赶紧穿好衣服,见妈妈正带着妹妹一起吃早餐,我也准备坐上去,爸爸一阵呵斥:“赶紧给我滚起去刷牙洗脸”。我忍住泪水,无奈地走进了厨房,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水槽,搭着板凳洗脸,我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我的泪水和这条被浸湿的毛巾融为一体,哭了好久好久,爸爸见我拖拖拉拉,又被臭骂了一顿。
早饭过后爸爸带着我和妹妹去了新的学校,比起我故乡的学堂更漂亮,这里的每个孩子都充满活力和自信,他们的父母也一样,特别气质而体面,使我好生羡慕,再看看自己有种格格不入的的感觉,我被分到了一年级一班,和一群陌生的孩子成为了同学,他们似乎是天生的外交家,有说不完的话,而我孤僻的低着头,从一开始就感觉自己融不进他们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