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大国师求见!”
殿外,那照亮半边天际的星辉打在国师的干瘦的脊背上,脸部隐在那阴影中,看不分明。
但不用想,其现在的表情必定极为精彩。
“宣——”
厚重的木门缓缓敞开,殿门后便是金碧辉煌的大堂。
龙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着龙袍,不怒自威的帝王。
元朝的第三任帝皇,当今圣上,周自通!
“拜见陛下!”国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直接跪伏在地。
周自通一愣,能让国师如此慌张,他一时间便想到了不少可能。
“爱卿无需行此大礼,请起。”
见国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后,周自通又好奇的道:“国师现如此慌张,这天际的景象该作何解释呢?”
国师不敢妄言,虽然已经感受不到那股气息了,但对方在最后一刻,那道警告意味的目光。
他知道,此时若是说错一字一句,那便可能万劫不复。
“陛下,此乃百年难遇的祥瑞,寓意着天地间将有人杰出世,乃兴国之才,可助元朝盛世国泰民安。”
“那可知如何寻得此人杰?”
国师斟酌了下语气,接着道:“陛下,此间天机为上天所掩,臣无能,参不透其祥瑞所归处。”
“但此等造化神秀之人,一经出世必定勾动天地大道,引发异象横空,到时未必不能寻得。”
周自通大笑,道:“哈哈,好!今,天生异象,国师禀报及时有功,赏黄金千两,良绸百匹!”
“谢陛下!”
大殿外,那模糊的虚影静静地看着一切。
那须发皆白的国师姓刘名坚,是钟国师前的上一任国师。
上一世中,那两道璀璨的星光相互交织,毫无遮掩的照亮了这整个大元疆土。
其威势之震撼,好似这天地间又升起了两轮太阳。
之后便是刘国师入殿,将“双星之辉可蔽日月”八字禀报了圣上。
圣上听毕后勃然大怒。
紧接着,双星逐渐暗淡化作星尘落入姜家。
原本对姜家就有所忌惮的周自通也因为此事将之前心中所压抑的不安悉数爆发了出来。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姜家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元朝也开始步入没落。
虚幻的人影发出了一声嗤笑。
远处的天际,那明亮的星辰交错,在乌云的掩盖下缓缓化作了点点星光,坠向了姜府。
史书载:
大元王朝历四十四年,
观星阁得天谕,
双星耀世,
盛世将来。
……
第二天,姜府,议事堂内。
古朴典雅的大厅内,一座小香炉青烟袅袅。
那丝丝缕缕若绸缎般的轻烟在空中飘舞,挥出了层层的烟幕,一时间让人看不分明,竟有几分朦胧的美感。
堂上,一名精炼的老者端坐于木椅上,白须及胸,浑身肌肉犹如斧凿刀刻。仅仅是淡淡的吐息间,体内仿佛都有刀剑铿锵作响之音。
老者座下木椅有祥云雕刻其上,两者相合,隐隐有一丝大气磅礴之感隐含其中。
老者正是当今元朝太尉,姜腾!
“父亲。”
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拱手一拜。
姜腾看到男子就欣慰的笑了起来。
“呵呵,坐吧,坐吧。”
男子昂起头,露出的却是一张清秀不输女子的面容,眉宇间透着一股柔弱,但那深幽的眸子又恰似一轮黑日般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姜家嫡子,姜承文!
“哎,文儿,你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
姜腾不无感慨。与他人不同,他这一生只有一个妻子,膝下三子,唯独嫡子最像他已经逝去的妻子。
虽长相宛若女子,但却完美的继承了自己的衣钵,文武双全。在战场上骁勇善战,有“银枪铁骨”之称。
“昨夜那照亮半边天的天象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早上观星阁放出消息,称其为‘双星耀世,盛世将来’。”
姜腾凝神看着面前的姜承文。
“你有什么看法,文儿。”
姜承文听罢,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道:“父亲言外之意,莫不是观星阁所言有误,或是有人刻意制造了假象?”
姜腾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昨夜我在屋内打坐,有人悄无声息的就到了我的身边。”
“并传音于我,言此双星皆我姜家门内。当今圣上本就忌惮于我姜家,若此次双星之事泄露,恐为我姜家招来灾祸。”
“那父亲的意思是?”
“将双星中的一星带往府外。大隐隐于市。”
姜腾四指敲击着桌面,做出这个决定时,他的内心其实也有些不定。
大隐隐于市,此实则是下策。
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这凡世也未必可以遮盖住那星辰的光芒。
“变数太大了……”
姜腾叹了口气。
“罢了……此事便暂且不提了。”
“倒是昨日夜晚那位,可能未必是凡人了。”
“那遮天蔽日的乌云怕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有如此通天的手段,又何故执着于我凡尘中的姜家……”
姜腾指尖捏着那一片竹叶。
“而且那被掩盖住的天象,又是什么呢?”
……
皇宫内,东湖畔。
周自通一身皇袍静静的立在湖畔,昨夜之事,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若是天地间生得吉相,以刘国师的心性应该不会如此慌乱。
“……”
周自通看着那宛如明镜般的湖面。
也许……真相并非如此。
“天机为上天所掩……”周自通喃喃的道。
如此慌张,想必是看出了什么,但他不敢说!
微风一拂,杨柳枝四散。平静的湖面掀起了阵阵涟漪。
周自通微微眯起了眼。
“来人!”
“招黄奇良进宫!”
“联要他去兰湖,替朕拜访一位隐士。”
……
三日后,兰湖湖上,一叶小舟划过湖面。
灰暗的天空上,春雨朦胧,丝丝缕缕的降下一道雨幕。
草帽蓑衣,略有些佝偻的身影,撑着竹篙,将小舟缓缓往前推。
一把油纸伞平平的举在船头,伞下是个带着些许书生气息的中年人,黄奇良。
三日前,他马不停蹄的从皇宫赶来这个偏僻的兰湖。
只为来寻一个人。
此人姓钟,名季,字景成。
钟景成,便是那个日后促成姜家覆灭,借他人之手毒杀周自通的……
钟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