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你先回屋吧。”
“嗯。”筱筱乖巧的点点头，“筱筱听帕帕的话。”
“也要听麻麻的话哦。”
姜思语揉了揉筱筱的脑袋，筱筱便开心的跑回屋子去了。
女子抬起头，炯炯的目光盯着姜思语嘴角黑色的血迹。
“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姜思语一声轻笑。
“当年不就说好了吗，我助你修完这九转轮回的最后一世，你助我复仇，灭了这元朝。”
“怎么，你这九世轮回的女魔头还会动恻隐之心，不要我这条贱命了？”
女子抱着姜思语的双臂紧了紧。
“……我只是觉得以后没有那么好吃的小笼包可以吃了，有点可惜罢了。”
“你有什么遗愿吗？”
姜思语沉默了，看着面前的女子，那玲珑娇躯，纤细的腰肢不及盈盈一握。一双丹凤眼，瞳眸的深处荡漾血一般的红色。
十六年前，他一跃断锋山下，原以为必死无疑，但为一灵兽所救，被带到了一处天然石窟。洞窟中央便是面前女子第八世修炼所留的遗蜕。
以及遗蜕中所孕育的第九世躯体。
女子修炼魔功，每一世皆要吞噬他人气血借以修炼，否则便会反噬自身。
且每一世修炼都要培养一个傀儡。魔功为天理不容，修至极致，经年累月所遗留的血毒便会在刹那间发作，宿主必然自噬而亡。
故而修习魔功之人修炼之时一般借以换血之法与傀儡双修躲过此劫。
在那封存的洞窟里，他与女魔头便立下誓言，她助他复仇，报家门之恨。他为她第九世傀儡，助她九世圆满。
“……”
“你有什么遗愿吗？”
“照顾好筱筱。”
“纵使你辈修魔之人莫得感情，但她终究是你的女儿。”
“还有吗？”
“保我大晋，佑我姜家。”
“姜鹤会让万民脱离疾苦，让大晋迎来千古盛世。”
“……”女魔头紧紧盯着姜思语。
“没了？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姜思语沉思良久。
“祝九世圆满，褪去魔体得道飞仙。”
“……”
女魔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
“我辈修魔，皆因放不下一段执念。但我轮回九世，曾经的执念早已了却。如今只求长生。”
姜思语错愕了一下，女魔头说话一下子这么文绉绉，让他有些不习惯。
“凡是求长生之人，最为忌讳的便是情。”
姜思语自然不会想到这女魔头会对自己动情。老妖婆重活九世岁数大的吓人，虽然总是缺根弦的样子，但如今和他说这些，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余下一直以为修魔之辈都是冷血无情之人呢。”姜思语讥诮的笑道。
“……”
女魔头推开姜思语，站起身，静静的看着风扫过竹林。
“修魔之辈曾经又何尝不是至情至性，只是天地不仁。”
“哈哈……”
姜思语大笑，笑的有些肆意，笑的有些凄苦。
“所以做个人多好。”
“愿来世再相逢时你不是那个重修九世的女魔头，我也不是那个家破人亡的姜家遗孤。”
“啊……忘了你没有来世了，你要去往那虚无缥缈的仙界了……”
姜思语慢慢站起身，眼神有些暗淡。
“咳咳……噗……”姜思语身体一颤，手捂着嘴，一口黑血猛地喷了出来，萧索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向台子下走去。
“你……”
姜思语只觉得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忽——
竹叶四散。
恍若扑入了花丛之中，女魔头一把将姜思语公主抱抱起。
两人双双盘膝坐下，双掌相印。
竹枝乱颤，风云骤变。
“你的身体撑不住了，要提前渡劫了。”
姜思语艰难的睁开眼，女魔头额前香汗淋漓，难以言喻的凝重呈现在那精致而又英气的脸庞上。
“在九世大圆满之前，可别死了。”
姜思语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却只是不断吐出黑色的血液。
“别说话。”
意外的，姜思语似乎听到了那声音在打颤。
一股暖流从那纤细的手掌中传了过来。
姜思语体内火辣辣的疼痛感得到了缓解。吐出的血液里，一抹鲜红色浮现。
“哇——”
两股气息又是一冲，姜思语猛地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姜思语！别死了！听到没！”
乌云密布的天空，狂风大作。
惊雷撕裂了天空。
轰隆！
“姜思语！”
女魔头体内气血沸腾。
“我不准你死！听到没！”
女魔头蛮横的拉过姜思语的衣襟，红唇印在了那满是血污的苍白嘴唇上。
两人体内铿锵作响，姜思语原本逐渐灰暗的身躯逐渐恢复了血色。
这是？
姜思语目光一凝，一股强大的生机四溢。
一颗晶莹的珠子被送了进来。
是那女魔头九世，世世祭炼的血珠！
她疯了！
姜思语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源源不断的生机从血丹中散发出来流经四肢百骸，宛如大江大河般冲刷洗净了常年累计的修炼魔功的血毒。
另一边，那娇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所以，做个人多好……”
姜思语的话不停的绕在她的耳畔。
“不能让筱筱这个年纪就没了帕帕呀……”
女魔头脸色灰暗，身体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
姜思语只觉得心被狠狠的揪住了。
“我一直以为第一世大仇得报，我便再无情再无欲。”
“都说求长生，最大的劫便是情。”
“还真的是啊……”
“要照顾好筱筱哦……那是我九生九世唯一的女儿……”
“也要照顾好自己哦，你可是我九生九世唯一的男人哦……”
“啊……也许你要去往那虚无缥缈的仙界了也说不定呢……”
她喃喃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耳边，方才姜思语的话语渐渐散去，只留下那肆意而又凄凉的笑声。
“愿来世再相逢时，你不是那个家破人亡的姜家遗子，我也不是那个重修九世的女魔头……”
姜思语猛的向前扑去，将那道倩影紧紧的抱住。
他慌了，曾经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他都未曾慌过，这一次，他真的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