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弱冠纵横天下,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市井,以剑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已是入夜,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小院里,只见一位老者持一木剑,其发须全白,剑眉星目,步伐稳健中带着灵动飘逸,时有剑气肆溢,“破剑式!”剑法似乱,乱中却有法。
剑已经快得看不清,能见到的只有一团光影。
一少年正在墙角边偷偷望着,稚嫩的眼神,时不时想拍手叫好,手伸一半又讪讪放下,又欲开口说话,却也不忍打破此美景。
“唉!老夫当年年轻气盛,于石洞学得绝世剑法,当时觉此剑法不过尔尔,可笑!吾本以为吾晚年之所创应当世无敌,不料却只是此剑法的一招半式之演变,哈哈哈哈哈哈!世间之寂寞莫过于无敌,人生悲哀之至当属老夫也!”
老者说完,雨便兀自停了。
老人微微一笑,道:“门外之人,此时不现,更待何时?定要老夫以剑会友否?”
门外倏地传来一句颇为爽朗的男子之音“岂敢,岂敢,能以剑胜前辈者,当世只余半个,若前辈您与那位前辈双剑合璧,使出那星河十一剑来,天下便再无敌手。
小辈才疏学浅,今日乃是奉命来寻一孩子与一剑决罢了。”
话语刚落,只见半张脸便从门边现了出来,一缕黑发斜斜遮住眉心,嘴唇极薄,神色阴柔邪魅。
“哦?那当真是有意思,可谓是有意思极了,既知老夫剑法高深,嘿嘿,又如何?”
说到老者这里一顿,又道:“哦?是谁给你的胆子呢?是九——剑——圣杜凌吧。我的老婆子可不会这样找我叙旧。”
说到九剑三字的时候特意拖了一会儿,听着便成了九“贱圣”了。
老者收了剑,转身自顾的说着,从那人进来没有看过他一眼,那人却也不恼。
“好徒儿!不愧是老夫亲手培养的传人!嘿!这份上还想得我传承。我若杀你,岂不是杀了徒孙。
你叫他过来吧,要是他愿意在我面前自刎而死,我便愿意把我平生最强秘剑予他瞧上几眼,哈哈。”
“老匹夫!你欺人太甚,我不过是拿了你一本放屁书,你便险些断我双臂,若不是师娘求情,我杜凌哪有如此成就。老匹夫,你今天不交出剑决,休怪我无情了。”
只见一道剑光携声音从天边飞降而下。
原来是一白衣男子,男子撑着一把白纸伞,皮肤白哲,相貌阴柔,一身白裙,与先前一男主相比更为诡异,双唇未动却响起说话的声音。
“嘿嘿,为今日我可是筹划十年了!为的就是今日,我杜凌不仅要一雪前耻还要一举让世人明白,我杜凌是下一代剑主,而你,苏仙,苏老剑主,已经老了!”
白裙颤动,杜凌神情狰狞,十分骇然。
“好徒儿,是要让我看看你这十年的长进吗?”
苏仙轻蔑地看着他,不屑道,木剑背与身后,手却抓着剑柄,有些微微颤抖。
杜凌的白脸变的更白了,转瞬又红了起来,道:
“嘿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内力十不存一,你的左中指刚刚在行星河剑法的时候便一直发抖,啧啧,你以为我会被你唬住?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杜凌了。”
“这些年因为支撑星河月的隐匿罩,你的剑极心便没有一丝法力,今日星河月的隐匿罩已解,证明你已经没有能力再接我一剑,哈哈,一代剑极者,竟不敌我杜凌!”
白色的嘴脸笑起来十分渗人。
“您老放心,等我学到您老的星河十一剑,学阳之剑弥补我阴之剑,待到那时,我一定会把您的剑法发扬光大的。嘿,嘿嘿。”
“哈哈,你真的以为老夫毫无还手之力?我说像刚刚的剑我还能出九次你信吗?好徒儿,你那点小心思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
苏仙爽朗一笑,神色淡然道。
“虚实一探便知!”
杜凌一手抓起身旁阴鹜男子,阴鹜男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一股巨力抛向苏仙。
杜凌拔出伞柄,伞柄原来是口剑,一手捏兰花指,一手执剑刺去。
苏仙骞地转身以一指成剑便把阴鹜男子心口穿透,身后的剑也被这一剑挡开,那剑只能刺在阴鹜男子腿上,只听得阴鹜男子一声惨叫,转瞬便死了。
目睹了这一幕幕的聂源不禁一阵激动,不住出声,“杀的好……”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闭嘴不语,虽声响极小,但奈何院里的二位都是高手,这声杀早就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其实苏仙早就知道男孩躲在这偷看,但杜凌却不知道。
杜凌心下一惊,觉得苏仙不仅自己有如此战力还有他结交的朋友在这,此时再战下去不免不智,心下便生了退意。
苏仙一指余势未消,直击杜凌,杜凌心下一乱,便提剑退挡,心下不再有丝毫再战之心,当下便御剑而逃,只留下天边一个狼狈的身影。
聂源飞奔过来,他从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老头有些可怜,老头以前经常帮他,老头是好人,自己肯定要帮他的。
“那个坏人走了,你有没有什么事啊?老爷爷”
不知道怎么了,苏仙眼睛里流下泪来,他道:“爷爷我没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吗?嘘!你快扶我到屋里去,待会我说什么你都别说话。”
聂源也没在意他如此神情只道:“好,你说什么我都不说话,只要你不再骂英儿,我不许您骂她。”
“好好好,小小年纪还是个情种”
“是又想来我这拿吃的吧?后院里有,等会去拿吧”
两人进了屋。
“门关紧了”苏仙道。
等聂源把门关紧后,苏仙直接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友啊!这几年不见,甚是想念啊……”、“待我与你饮完酒便来切磋切磋剑法!”、“哎呀,徒儿不孝,让您见笑啦……”
足足念叨了半个时辰。
听得一阵剑啸,聂源觉得熟悉,这下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坏人又回来了,然后被老头言语吓退了。老头真聪明。
剑啸声一过,半晌,苏仙站起身来,神色戏谑道:
“孩子,你想学剑吗?”
“不想,我不喜欢打打杀杀”
“那你别人欺负你怎么办,还是忍着吗?要是有人要杀你小女友呢?”
“能忍则忍吧……小女友?你是说英儿吗?”
“好,既然你不情愿,我便不教你。”
“不过我想要英儿不受欺负。”
“哦?好!好!好!”
苏仙大笑连道三声好。
“你过来,坐我跟前。”
“好”聂源乖巧答道。
“我问你,你可知你父母是何人?不知!是也不是?”
“嗯,是,英儿也是。”
“唉,一口一句英儿的,可真是像极了当年的我啊!无心……”
老头说到这,仿佛突然变的苍老了一些。
紧接着又说道:
“言归正传,你暂且不用知道你父母他们是何人,拿着这个,这个东西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十分贵重。”
说着苏仙从他剑鞘拿出一枚鳞片,十分黝黑,泛着光华。
聂源握在手中,只觉得手心十分暖和。
“好了,你既然不想白学剑,又想保护女友,那只能老夫委屈求全咯。”
说着便转到聂源背后,一手贴着后心,一手摸着天灵盖。
聂源只觉背后那只手十分霸道,灼热至极,正当想时识海一阵混乱,只觉诸多记忆被灌入脑海。
……
聂源再次醒来已是后半夜,老头已经不见,但脑海里却记得他走的时候说的话。
“记住,你是我的传人,我走了,老夫姓苏,单字一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