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别苑,是母亲的。戚毓苒以前一有烦心事,便会有大帅府传出小姐丢了的消息,项以安想都不用想,她就是来别苑了。
但是,每次,都是她自己走出来。这个别苑,就是连戚盛骅也不曾进去过。
“你不用进来了”戚毓苒想伸手接过自己的行李。
“我帮你拿进去吧”项以安没有松手,他们就如此看着对方,半晌没有说话。
“不必了”戚毓苒还是伸手夺过了箱子,“早点回去复命吧,别苑不能进外人,这是规矩。”
项以安的手空落落的,点了点头,“好,…”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
戚毓苒冲他笑了笑,“路上小心”话罢,转身进了大门,收了笑容。
项以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清是何种情感。
戚毓苒走在这个用青石条铺就的小道上,这座院子平日里有人打扫,都是外婆亲自选定的人,所以并不是了无生机。
蔷薇花架下的秋千日日都有人打扫,她把箱子放在一旁,闭着眼睛,嗅着花香,晒着太阳。
“母亲,蔷薇花开了,没有你之前种的好,开的少了,香味也淡了。”
“母亲,父亲还是那样的执拗,除了你,谁都劝不动他。”
“母亲,我好像真的很爱他,但是,为什么这么累呢?”
“母亲,我要和他成亲了,你会祝福我的吧。”
戚毓苒一个人,自言自语。
张妈早就得到了消息,在客厅里等着,看见是小姐自己进来,便也没过去打扰。去了厨房,给小姐准备吃食。
“小姐,您不能着风,先进去吧。”小婉走过来,轻轻地说道。
戚毓苒慢慢的睁开了眼,“小婉,我要成亲了,但是,我不开心”话罢,她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小婉替她拿起放在地上的猪皮箱,“肖公子人生的标致,性子也柔和,倒是和小姐互补。”她嗤嗤地笑着,却在看到戚毓苒面容的时候,连忙收了笑,“怎么了,小姐?”
戚毓苒对这消息有些迷糊,“肖家?肖璟琛?”
她猛的从秋千上起来,虽然脚踩在地上,但是脑袋总是晕晕乎乎。
“小姐!”小婉一声惊呼,戚毓苒又是不省人事。
又不知是过了多久,只知道,最近她对于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太熟悉。
“她什么时候能醒?”戚衍铭紧紧拽着顾邵堃的衣领,“她要是醒不了,你知道下场!”
“少帅如此心急,只怕,小姐不是不能醒,是不想醒。”顾邵堃身量与戚衍铭差不了多少,只是没有太多的肌肉线条。
戚衍铭松开顾邵堃的衣领,转而看向了戚毓苒。
“你们都出去吧”戚衍铭赶走了病房里的其他人,拉了一把凳子,坐在病床旁边。
“燃燃,也不知道你醒没醒”戚衍铭很久没叫过她的小名了,“自从母亲走后,你就待在外祖家,直到去年,大帅才让人把你接回来。大帅一直不把你接过来,是因为我们还在这里站不住脚,怕你来了,让你受罪。”
戚毓苒听着,鼻头一酸。
“燃燃,母亲与外租家表面上能过的去,但是牵扯到利益上,谁愿意自己家里平白的添一个吃饭的,大帅也知道你在那里过的不如意,但是,这是真的没有办法。”他拉着毓苒的手,“大帅是有军衔,可是,没有钱,谁来养活军队。这也算是大帅的私心吧,肖家有北方五城的财力。大帅为什么要救项以安,不就是看中他的才能,认准他以后能成大事。大帅难道不清楚,项以安对你有多重要。可是燃燃,乱世,由不得我们。这婚事,是肖承冀提出来的。他以北方五城的势力要挟大帅,这是下策。”
他停了一下,“燃燃,大帅刚才让我带话来,下个月送你回姑苏。”他把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轻轻盖上,“不要再回来了”
戚毓苒一想到父亲刚见到自己时的欣喜,又听到刚才哥哥的一番话,“又要打仗?”
戚衍铭惊讶地看着病床上的人,“你醒了?”
“为了什么打?”戚毓苒还是闭着眼睛,她以为,她能躲过这次。
“如果打赢了,财权就是我们的”戚衍铭用手紧握着床尾的栏杆。
“没有胜算,却还是要打,对吗?”戚毓苒冷笑,一句话噎的戚衍铭说不出话。
“乱世,哪有什么理由。”戚衍铭苦笑着,“听大帅的安排吧”
“戚衍铭”戚毓苒睁开了眼,“别打仗了”她看向他。
“肖璟琛”她停了老半晌,“肖璟琛”戚毓苒紧抿着嘴片,“婚礼如期”话罢,她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打在洁白的床褥上。
戚衍铭对她的反应很是吃惊,“她竟真的答应了”他心里想,但是也没说出来。
戚毓苒的手紧紧攥着被子,“你先出去吧”戚衍铭还是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我不会再求死了”戚毓苒一句话,像是给他吃了定心丸。
戚衍铭刚出病房,嘴角就有一抹奸佞的笑容。
小婉正候在外面,等着指令的进一步下达。
“干的不错,是个好苗子。”戚衍铭看着小婉,笑意盈盈。
“卑鄙!”顾邵堃看见他们俩这副样子,心里便也明白一二。
“顾医生,你知道话该怎么说。还有,这个,是项以安的主意。”戚衍铭还是笑着,藏着刀。
顾邵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也没说什么。戚毓苒不过只是他一个病人,她的家事,他还无权过问。
顾邵堃到此才算是明白为什么戚衍铭非得让戚毓苒出院,这戏,也不知是从何就开始了。只是可怜还在病床上躺着的她,自以为是为国家大义,到头来,只是让人唏嘘。
“晚上有空吗?”顾邵堃在医院的阳台上找到了项以安,“陪我喝点酒”
“酒后容易失言,你现在知道这么多,我怕你胡说,大帅嘣了你的脑袋。”项以安又吸了一口雪茄。
“你真是心狠”顾邵堃看着面若无事的项以安,“你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吗?”顾邵堃不相信自己认识的项以安会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文慧已经没了,我不能把她当做文慧,这样她会更生气。”项以安笑了,笑得那样苦涩。
顾邵堃夺过他手里的雪茄,摁熄在汉白玉栏杆上,“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一个女孩子为了你差点命都没了,你…”他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项以安轻轻地蔑了他一眼,“这,是她自找的。”
顾邵堃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轻笑两声,“是,是,是她自找的”
他说完就离开了,项以安紧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