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在白姬阁待了三天,才算是能下床,这三天的时间里她对外面的事少有耳闻,那日的比武以陈国取胜落终,而突厥王阿史那·代加也在第二日带着陈国的丝绸与茶叶踏上了回程之路,值得一提的是突厥四王子阿史那·以决以长安人热情好客,繁荣昌盛为由,待了下来。
白日顾羲和要上朝,白姬又不爱说话,闲来无事凤舞只能钻研《八阵总述》上所谈及的阵型,天、地、风、云四阵赞,阵型变化万千,包罗万象,纸上得来终觉浅,唯有以实战操作才知其中的绝妙。
一人,一纸,一笔,一书,从早到晚,从日出到日落!
顾羲和直到酉时三刻才从翰林院归来,初夏日落渐晚,斜阳映射进屋内,留下窗边的一抹剪影,女子身着素衣静坐在窗前,时而蹙眉,时而瞥嘴,时而自言自语,宛若一副美人图,只是多了几分娇俏。
“叩叩。”
“曦和!”
“夫人在看什么,竟如此入神?”此刻的顾羲和已换下朝服,身着云锦花纹绣衫,脚踩长靴缓步上前。
凤舞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八阵总述举起来,随即放下疲惫的道:“好累啊,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躺了几天就闷的慌。”
“夫人可还记得为夫说得一出好戏?如今比武仪式已过,几个月的不辞幸苦,这几日也略有成效,夫人可要去瞧瞧?”
凤舞眼前一亮,有热闹谁不看。“在哪儿?”
“夫人身体欠佳,为夫已命碧儿准备好了马车,请吧,夫人。”顾羲和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凤舞心头一念:到底是那个娃这么倒霉?惹了他顾羲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若说当初的自己还会被顾羲和这一脸娇弱的模样骗倒,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现在的她可今非昔比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不生气了吗?她想了三天唯独只有自己受伤一事有可能惹他生气,不过当时他可是点头的,难道自己看错了?
“夫人一直盯着为夫作什?”
“哦哦,没有,没什么事。”凤舞立即收回视线,低头一想,既然他都不生气了,还赶着想什么,其实若当时没有一招必胜的把握,她也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白姬阁外碧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姿豪放,引来过往之人停留瞩目,几日前在顾府听闻凤舞受伤的时候差点没忍住进宫杀了那皇帝小儿,可……有贼心没贼胆,也就想想而已,毕竟这条小命才是本钱,要是进宫杀的了皇帝也好,要是死在大内侍卫的手里,可就太亏了,毕竟她还没成亲,未来相公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呐!
突然碧儿眼前一闪而过加西来的脸,“啊!”不可能,不可能,“啊……不是的,不是的。”
“她怎么了?”
“莫不是……有癫狂之症?”
周围路过之人小声的议论着,碧儿耷拉着脑袋,头顶冒着一团黑气显得极其挫败。
“碧儿?”
“小姐!”
“你干嘛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碧儿:“小姐你知道碧儿是孤儿的。”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凤舞松开顾羲和的手,随即将自己整个人挂在碧儿身上,嘟囔道:“碧儿,不要生气,小姐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
“十串!”
“你敲诈啊!”凤舞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顾羲和正好抓住她两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形,果然没一会儿凤舞就感觉头晕目眩,胸口抽痛,整个人一下就焉了。
碧儿闻言望向身后的顾羲和,“姑爷,小姐这么抠门真得可以吗?”
“无事,勤俭持家实乃众夫人之典范。”
碧儿仰天长叹:云啊,你不在我真得是腹背受敌啊!
顾羲和微微一笑,扶起凤舞往马车上而去。
“驾”
一半的夕阳已没入西山,马车在街市上畅通无阻,一会儿便到了一家米店附近。
“陈掌柜,今日若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我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不走了!”
米店门口,聚集着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整个米店围的水泄不通。
陈掌柜近几日的忙得焦头烂额,他只不过是个管事的,这东家没给银子他们也拿不出来啊!
“快去通知东家。”
凤舞掀开车帘便看到一个小厮拨开人群往东边跑去。
“各位,稍安勿躁,我已命人去找东家,一定给各位一个说法。”
“说法?”说话之人身穿宽松圆领袍衫,脚踩草鞋,话语之间带着讥讽之意,“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黄口小儿,好不容易今年的冬米得以丰收,谁知你付氏米店尽罔顾人伦,收了米不给钱,这让我们这些老百姓如何活?这付家乃京都有名的富商,商铺林立,何时竟连那这米钱都付不出?付家公子整日花天酒地,身上穿的锦袍就够我们这些老百姓几个月的开销,你说没钱就没钱,这不摆明了欺负我们无权无势,拿我们当软柿子捏吗?”
“对,我们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就为了能养家糊口,让一家老小吃上饭,可你们这些财大气粗的人,根本不懂我们的辛苦。”
“今日不拿钱,我们便砸了这米店。”
“砸了它!砸了它!”
马车之内顾羲和点头满意的道:“碧儿,事儿办的不错!”
马车外的碧儿闻言,笑道:“二十串糖葫芦。”
“可以。”
“小姐,多跟姑爷学学。”
凤舞:“……”
“这都是你安排的?”
顾羲和点点头,“那日感应到你出事,便让碧儿带着我的玉佩去找了京都知府宋再临,得知是付文忠之后便让碧儿一手操办了这件事。”
这付家富可敌国,轻易可不是这么容易绊倒的。
似乎是猜出了凤舞心中所想,顾羲和替凤舞理了理颈间的衣裳,笑道:“夫人暂且看下去。”
“东家来啦!”
付文忠心情似乎很不好,几个月未见眼间的皱纹比以前深了几分,眉宇之间的嚣张气焰也消散了很多,想来这些日子这位大少爷过得并不是很尽如人意。
老百姓自然听说过付文忠的恶习,只见开始还据理力争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掌柜的见东家公子来了,立马上前笑脸相迎:“公子,您来啦。”
“何事竟要我出面?”
“少爷是这样的,如今冬米正丰收,每隔此时我们便会去田间向农民们征收新米,将数量记录在案,待丰收过后之时才将米钱发放给他们,可……”
“可什么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吞吞吐吐让人心里听着膈应。”
陈掌柜汗颜,继续道:“可今年本该由东家发放下来的钱,却迟迟未发下来,所以他们才……”
“我以为多大点事,这点小钱我付家还付不起嘛,多少,让人回家取去。”
“三千两。”
“什么!”
付文忠怎不知如今他家连一千两都没有,更别提三千两,他本以为几个米值不了多少钱,没想到竟这么多。
陈掌柜满心疑惑,这东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随本公子回府取钱。”付文忠指着陈掌柜道,话落便要抬步往外走。
“不行!谁知道你们还会不会回来,若今日你们一去不复返,我们该找谁去,谁不知道你们付家养了些会武功的护卫,届时如若我们上府讨钱被你们乱打一通,小命都要豁出去,不行,大家伙儿千万别让他们走了。”
“对,说得对,围住他们,不给钱就不放人走!”众人一哄而起,欲将付文忠和随行而来的小厮们包围在米店内。
“别挤,公子,你没事吧,公子。”
付文忠不知被谁在腰间上捏了一下,奇痛无比,一个不小心便被推搡在地,众人你一脚我一脚的,“哎呦,好痛,啊!”
凤舞看得是津津有味,人群之中付文忠跌倒在地,束好的冠发早已散乱,手中的折扇不知掉落在了何处,而身上上好的冰蓝丝绸被人撕得七零八落,蓬头垢面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平日的此人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潇洒纨绔,,这出好戏看得她盛是解气!若不是如今她身体抱恙,定趁着混乱之际上去踹他两闷脚,让你对我相公起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