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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女，喝杯酒啊。”
酒桌上，脑满肥肠的中年客户凑过来，几乎要贴到林朦的肩膀，打断她神游天外的思绪。
“她不能喝酒！”余海川叫着，过来挡过那杯酒。
林朦眼睛仿佛蒙了一层雾，只觉得脑子也昏昏沉沉，余海川又喝多了，这个月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兵荒马乱终于结束了，林朦起身去结账，看着服务员收拾着残局。
林朦看着余海川，咬牙切齿地攒着劲儿，她还要留着劲儿把这个醉成一团泥的家伙拖回家去。
福园别墅区。
这个名字浓浓乡土气息的别墅区，却是安华最贵的别墅区，旁边就是滚滚长江，偶尔翻滚，更多的时候毫无波澜。林朦一边给出租车司机陪着笑脸，一边递给他洗车钱——余海川把人家车子吐得一塌糊涂。
“余总，你说你下次喝酒之前能不能吃点解救药？我每天这么搀着你肱二头肌都快练出来了。”林朦吃力地扶着余海川，慢慢往前走。
余海川不说话，只是呼呼叹气，一下后仰，一下又往前倾。
终于到了余海川的房子门口，林朦从他身上摸出钥匙，扭了半天却都没开开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银丝的黑色长裙，大波浪头卷成一个端庄发髻，白皙修长的脖子上的钻石吊坠放射着夺目的耀光。
如果没猜错，这位贵妇一定是余海川的妈妈。
“他又去哪里喝酒了。”孙云芝看着眼前软泥一样的儿子，和扛着他满头是汗的林朦，微微皱眉：“周玉柠，你怎么让他喝这么多？”
她让他喝这么多？林朦心里觉得憋屈，但人家是老板的母上，自己一个打工仔还能和她对着来不成。
“不好意思阿姨。”她还扛着余海川，眼前的女人却丝毫没有接过自己儿子的打算，怎么了，我还是你家扛大包的吗？林朦心里骂着脏话一边喊着“刘姐”一边往里走。刘姐是余海川房子里的住家保姆，林朦来见过几次，刘姐见状赶紧冲过来和她一起把余海川扶进房子里。
林朦看着余海川呢喃地躺在床上，刘姐道：“周小姐辛苦你了，你和太太打个招呼就快点回家吧。”
“刘姐，那余总就麻烦你了。”
下楼经过客厅，林朦看着端坐在沙发岿然不动的孙云芝，嘴里嘀咕起来：“装什么相呢。”
“周玉柠。”孙云芝的声音不大，却在这硕大的房子里回荡起来，让林朦心里一惊。
“阿姨，我先回家了。”
“等一下。”孙云芝站起来，往林朦跟前慢慢走过来，长长的裙子微微摆动在她纤白的脚踝边，那模样让林朦想起一个词——顾盼生辉，虽说她不大喜欢眼前这个中年女人，但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种只有这个年纪才有的美，摄人心魂。
她走到林朦身前，细细端详着林朦，最后把目光对到林朦疑惑的眼睛上，良久，她“嗤”地笑了，那笑让林朦觉得浑身发麻。
“阿姨……”
孙云芝依旧死死地看着林朦已经开始躲闪的眼睛，接着，她开始笑了起来，先是细细的小声，接着朗起声哈哈哈大笑，真是中气十足。
林朦忍着心下的恐惧告诫自己不要夺门而逃，却实在受不了这阴阳怪气的孙云芝，有钱人怎么总是有毛病的多呢，她想着，退后几步与孙玉芝拉开距离：“阿姨，我先回家了。”
说着，她拿着包就要出去。
“你不是周玉柠！”
身后孙玉芝的声音尖利刺耳，如雷击正中林朦脑门，她愣了一秒钟，还是加快了脚步跑了出去。
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走出别墅区，快步拦车回家。
她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周玉柠的？
出租车上的林朦不自觉浑身开始发抖，在这盛夏的夜里，她只觉得寒意一阵一阵地袭来，她是谁？她是周玉柠吗？可她明明就是余海川的妈妈，她怎么会是周玉柠呢？
“小姐，到了。”
林朦下了车，缓了缓平复了一些的心跳，小区灯火辉煌的，给林朦一些小小的安全感。
“周小姐！”身后一只手搭到林朦的肩上。
林朦回过头，居然是那个畜生，袁青。
她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啐了句：“别碰我。”她真的恶心袁青，恶心他那张枯瘦猥琐的脸，袁青有几分尴尬，挠挠头说：“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我管你什么意？你没事我走了。”
“哎。”袁青看她要走，赶紧跟上去，林朦转过身，死死地盯着袁青：“你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
她咬牙切齿，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就是想问，上次在你家的那个小姐，你的朋友，我想要一个她的联系方式。”袁青像一个羞涩的小男孩儿，耳根子都红了，却只让林朦觉得作呕。
“我朋友？”她轻视地打量着袁青，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POLO衫，高耸的颧骨显得他的面相有几分刻薄，那小小的眼睛里，散发着虚伪的光，林朦忽而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他，那种感觉令她有几分神清气爽。
“可以。”林朦低垂头勾出一抹笑，抬头看着他：“你先回家，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配吗。”
眼前袁青的表情从期待变为疑惑，转而又变成被羞辱的气愤，而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子，笑里却尽是尖刀，袁青心里升起恨意，她不由得想起林朦。
当然不是眼前的林朦，而是那个被她视做提款机和免费保姆的小可怜，那个为了他居然选择自杀的傻女人，他想着我袁青也是有些魅力的，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男人能让女人为自己去死？
林朦看着他眼里的怒火，看着他生着气却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的模样，心中快意无限。
她走过袁青身边，附到他耳边小声道：“你要是再敢打我朋友的主意，我就杀了你。”
他看着那女人曼妙的身姿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小眼睛里翻涌的怒意无处安放，他袁青从那勾心斗角的孤儿院里走了出来，凭自己本事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可是你一个小妮子可以随意羞辱的？
什么位置？
袁青刚考过了公务员，在市政大厅咨询窗口回答问题。
林朦回家洗了把脸，看着镜子前自己的脸，这张脸依旧还是让她觉得陌生，离自己自杀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她偶尔会梦到周玉柠，在梦里掐着她的脖子要她滚出自己的身体，等她掐累了，便开始哭，次次如此。
林朦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自己耳边吹气，那如兰的气息里带着呼呼的呼吸声，被吵醒却还紧闭双眼的她此刻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是梦吗？
她想着，微微睁眼，迎接她的依旧是一片漆黑。
“我走了。”那是她熟悉的声音，那是周玉柠的声音。
“我不会再来了。”说话的同时，温柔的气息吹到她的脸旁，林朦感觉得到自己整个身体都被汗水浇得湿淋淋，而那颗不属于她的心跳，犯规地拼命跳动着。
猛地坐起来，林朦也不知道是从梦中惊醒，还是现实中。
想也没想的，她打给了陆凛。
“我今天晚上可以和你待在一起吗，就一个晚上。”
那边电波滋滋几声，好久后传来陆凛低沉清晰的声音：“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