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专业的杀人机器,医护营和蔚州兵组成的联军在这一刻所向披靡,想象之中的白刃战并没有出现,所谓的短兵相接,其实只是单方面你的屠杀而已。很多汉军跑着跑着,就会被背后抡过来的一抹刀光或者一点枪芒放倒在地。即便是有人想到了跪地求饶,也没能逃脱掉死神的眷顾。因为,此战之前,医护营和蔚州的所有参战的兵卒都接到了一个命令,此战不留降俘!
兵败如山倒,在医护营和蔚州兵气势如虹的压制之下,逃跑的汉军连回头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当火头军的校尉老马都拎着横刀不顾一切的向前冲的时候,观音峪一战的胜利基本上已经成为了定局。在火药这种超时代的武器面前,再悍勇的敌人都不过爆炸之后的一堆碎肉而已。
从第一支羽箭射出去直到战斗结束,整个儿过程不过半个时辰。就在这半个时辰里面,两千汉军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进攻或者逃跑的路。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个道理千古不易。这些半年前还是农夫或者山民的汉军自从跟着刘黑闼造反之后,就应该有被杀的觉悟。
整个儿观音峪已经变成了一处修罗场,山野之间布满了敌人七零八落的尸体。走在山路之上,黏腻的鲜血甚至使得脚下有些打滑。越过壕沟的时候,我好几步都是踩着汉军的尸体走过去的。有些受了伤却侥幸没死的汉军在发出了哀嚎之后,被赶上来的医护营军卒或者蔚州兵一一补刀,再无声息。
跟随在我身边的陈善和马周两个人眉头紧锁,满脸的凝重神色。看着自己人将闪亮的刀锋划过敌人的喉咙,飚起一道道血泉。陈善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刘黑闼就是凭借着这样的军卒肆虐了河北道半年?他凭什么?先前的那几场大败,指挥的人都是猪么?”
马周摇头道:“善公子,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这些汉军冲锋的时候都是领军的校尉冲在在最前面。这就叫身先士卒啊!而且,那些军卒也是悍勇异常。如果不是侯爷有火药和雷火弹这样的神仙本事,此战孰胜孰败犹未可知啊!”
我暗自点了点头,马周说的不错。汉军虽然败了,但是他们的悍勇是有目共睹的,从第一条壕沟一直到第六条壕沟,这些人一路之上丢下了无数尸体却依旧玩了命一般往前突进,这就很能说明一个问题。河北道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大浪淘沙之下,还能留在军伍之中拎着刀子混饭吃的,哪有几个庸人!
尤其是刘黑闼的这些部下,每一个挑出来都绝对是经历过百战的精锐。换做大唐的任何一支军队,包括眼前打着顺风仗的医护营和蔚州兵,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面对着这样的悍卒,如果没有火药这种武器的话,医护营和蔚州兵的失败根本就毋庸置疑。
观音峪一战,不过是几千人的对阵而已。而且是在对方长途奔袭之后加上大意轻敌,己方却以逸待劳和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情况下才取得的胜利。可是,如果是几万人的对阵呢?如果是一场不期而遇的遭遇战呢?
在如同潮水一般敌人的进攻之下,雷火弹和火药真还能够成为致胜的法宝么?马周说的对,犹未可知啊!大战之下,一味地指望着以先进的武器去赢得胜利,变数太大了,毕竟,战争都是由人来进行的,如果没有自身的血气之勇,一旦在火药这样的武器失去作用的时候,后果可想而知。
胜利之后的医护营没有在战场之上过多逗留,在苏卫、彭小易等人的招呼之下,全部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回归了建制,只留下了三千蔚州兵继续打扫战场,清点战果和胜利品。战前就说好了,这一战的所得战果全部归于蔚州兵,既然成为了真正的袍泽,这点儿胸襟医护营还是有的。
不过,苏卫还是拎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战俘回来,五花大绑以发覆面看不清模样。
“家主,这厮就是王琮,您看如何处置?”
我眼中冷芒一闪,走到了王琮跟前,用刀鞘拨开了他脸上的头发,寒声道:“王琮,在廉州害死了那么多百姓,你想过有今天么?”
王琮满脸的狠戾神色,眼珠子也是通红:“你是什么人?”
我冷哼一声道:“怎么,想报仇么?告诉你也是无妨,本人就是沮阳侯。不过,你不用想着报仇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即便是我想,廉州的那些百姓也不会答应的。”
王琮嘶声道:“汉东王不会放过你!”
我嗤笑一声道:“别操心了,你的汉东王这会儿面对着秦王的五万大军,心力憔悴着呢,顾不上我,当然了,也顾不上你。所以,你不用妄想了。”
随即,我的声音转寒,厉声道:“我告诉你,你死定了!而且,我打算送你一个新鲜的死法儿,让你即便是做鬼都不得安生!”
冲在最前面的薛氏兄弟带着满身满脸的碎肉渣子走了回来,看着这两个杀才咧着嘴笑得脸上直往下掉着血沫子,我怎么着都觉得有点儿狰狞的意思。
薛万彻咧着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哈哈,老兄弟,这一仗打得过瘾!这一回,俺老薛与哥哥可算是一雪前耻了!上次在蔚州的时候干掉高开道俺老薛没插上手,这次哥哥我可真是开了眼了,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有了这一仗,咱们兄弟终于可以在秦王的面前大大的露一次脸了!”
薛万钧也是神采飞扬:“两千贼军无一逃脱,军卒们正在清点首级。兄弟,这一次咱们可发财了,别的不用说,那两千匹战马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落到了咱们手里,这一次,我和万彻可是占了兄弟你的大便宜了。”
我摆手笑了笑:“哥哥言重了,都是自己兄弟,说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话。何况,兄弟我就这五百部曲,要那两千匹战马又有什么用。两位哥哥却是不同,有了这些战马,两位哥哥麾下这些悍卒的战力又可以提升一个层次了。这比什么都重要,毕竟,此战只是个开始,我们今后要面对的战斗,要比今天残酷得多。”
薛万彻哈哈一笑:“这仗要是能这么打下去,咱们兄弟怕他何来!不管那些贼军如何悍勇,咱们只管用火药和雷火弹招呼他们就是。”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刘黑闼要真是这么容易就被打败的话,何至于在半年之内就糜烂了河北道和大半个中原。再说了,我现如今手头上的这些火药,都是在没经过李二的同意之下私自制造出来的。这会儿还好说。要是真到了李二的军前,剩余的火药都是要如数上缴的。这是原则问题。
相对于所有人的欢喜神色,洪方的脸一直很冷,作为医护营的军司马,他对于我私自将所有战利品送给了薛氏兄弟的做法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医护营的,或者说,这些东西都是应该上缴给李二的。不过,我没搭理他,有些事情没必要和他说明白,以他的身份,知道得太多了那是在害他。
看着洪方一脸不甘的神色,我将他叫到一旁,沉沉的低声道:“做好你的事情!记住了,此战,医护营所有人不要战功,所有战功归于两位薛公和其部下,所有的战利品一分为二,医护营的那一份全部由辎重营保管。至于怎么计算,你这个军司马说了算。岑老爷子那边,到时候我会亲自分说,你不用深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听着我言语之中的森森寒意,洪方神色一凛,躬身道:“卑职知道了。”
从内丘出发的时候,洪方把岑鹤的回信交给了我。信里面,岑鹤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想想也是,堂堂秦王之尊,能做到礼贤下士已经很给面子了,真要让他为了两个曾经被俘的战将亲自背书,还要说明自己未来是要造他亲爹和哥哥的反自己做皇帝的,这实在是有点儿扯淡。不过,老爷子给我的信中还是肯定了我大部分的想法,而且,最后还着重提到了四个字:便宜行事!如果没有这四个字,我也不敢将眼前的这些战利品全部都给了薛氏兄弟。
还是那句话,收人就要收心,收心就要来点儿实在的,光拿着嘴填换两句好听的能收心吗?别闹!没有好处,哪个傻子会跟你混?即便你是牛比得不能再牛比的秦王殿下那也不行!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要有利益跟随的,这是至理名言。或许,满大唐只有我一个人的目的是只想单纯的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贞观盛世而已。
洪方平定了一下心神,再次抱拳道:“不知道侯爷要如何处置贼将王琮?”
我咬着牙道:“当然是让他死了!不过,我不会让他死的太容易了就是。”随后,我转过身大声向苏卫道:“老苏,给本候找一罐子水银过来,接下来,我给你们变个戏法儿!”
苏卫抱拳拱手,转身而去。医护营之中各种药材不缺,水银也是其中一种。大唐的军队大多卫生条件极差,不论官兵,身上有燥癣的人到处可见,而水银作为治疗燥癣的主要药剂,医护营多了没有,三五罐子还是有的。
没多一会儿,苏卫就捧着一罐子水银回来了,我接过后在手里颠了一下,除去罐子的重量,里面怎么着也有四五斤差不多,变这个戏法儿,应该足够了。
在现场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下,我吩咐医护营的兵卒挖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深坑,随后,让人将王琮直立着放进了深坑之中,再填土掩埋,只留下了肩膀以上和脑袋。
薛万彻疑道:“老兄弟,你这是要变什么戏法儿啊?这看起来没啥新鲜的,埋活人的事儿,哥哥我可见得多了。”
我嘿嘿一笑:“哥哥,要真是埋活人,那还用这么费劲,兄弟我今天让你见识点儿新鲜玩意儿!”
那王琮嘶声道:“小子,有本事就给爷爷来个痛快的!”
我轻轻一笑:“别着急,你马上就痛快了!”随后,我向着洪方森然道:“洪司马,这事儿就要劳烦你了。你上前去,将王琮这厮自额头至后脑和左耳至右耳的头皮用刀子割开一个十字口子!”
洪方一愣,皱了皱眉头,随即依令而行,顺手掏出靴筒里的短刀,极为利落的将王琮的头皮割开了一个十字刀口。
我点了点头,森然一笑,接着道:“洪司马,接下来,你将那罐子水银慢慢从那十字口子上面倒进去,必须要慢,这可是个细致活儿。”
洪方惊疑不定的看了我一眼,端起那罐子水银,一点点的向王琮头上的刀口倒了上去。这时候,神奇的现象发生了,本来应该从脑袋上面往下流的水银并没有流下来,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十字刀口之内渗了进去。一滴都没有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