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营作为大唐军队之中装备最齐全福利待遇最好的一支队伍，让那些蔚州兵羡慕不已。结实的牛皮战靴，双层的牛皮甲，锃亮的镔铁盔，锋利的横刀，是医护营每个军卒的标配。至于弓箭长矛之类的武器，也都算得上是整个儿大唐军队里面最好的制式武器。
正因为如此，医护营的全体官兵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是深入到骨头里的，尤其是在蔚州兵这样的军队面前，这种优越感尤甚。可是令人遗憾的是，这种优越感没办法转化成战斗力。这支看上去装备精良的队伍，如果没有雷火弹之类的武器帮助，战斗力实在是不堪一提。
一场比赛将医护营军卒战斗力打回了原形，虽然陈善在最后挽回了尊严，但是这没办法掩盖医护营战斗力低下的事实。
四百步障碍成绩最好的二十个人，竟然比不过第一次接触这个训练科目的二十名蔚州兵。这个比赛的结果如同一个重重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苏卫、彭小易和赵公年等人的脸上，这让他们恼火不已。
苏卫和彭小易在请示了我之后，从第二天开始，医护营所有军卒都被要求弃马步行，并且，每个人的装备都被要求背在自己的身上，不得放于马背之上。一天走下来，所有人都叫苦不迭。
宿营之后，十七名口出怨言的军卒被苏卫吊到了营门之处，每人都被没头没脸的抽了三十鞭子。看着血扯胡连的十七个人，医护营所有人都选择了闭嘴。他们看得出来，苏卫这回是真急眼了。
吃饭之前，我把苏卫叫到了帐篷里，语重心长：“老苏，练兵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更何况，咱们的职责是战场救护，你即便是把他们练得再强，也未必会有用武之地。”
苏卫躬身抱拳道：“家主，非是属下矫情。这五百军卒不管有什么职责，说到底都是您的部曲。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处处都是危险。关键时候，这些人是用来护卫家主安全的，万万马虎不得。何况，属下练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便如家主的说的，即便是打不过人家，逃命的时候，也能跑得快些。”
我摇摇头，微笑道：“老苏，还是那句话，练兵的事情我不懂。所以我不掺和。不过，万事都要讲一个张弛之道。便如弓弦一般，拉得太狠了，是要断掉的。尤其是那些杨水沟加进来的新人，他们底子薄，还是要区别对待才好。”
苏卫点头道：“家主放心，属下自有分寸。”
其实对于苏卫这种急迫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有一个事实无法躲避。那就是医护营自成立以来，所面对的几场战斗全部是都以雷火弹和猛火油取胜的。
在不知不觉之间，这些军卒已经对这两种可以轻易战胜对手的武器有了依赖之心。而那种常规的真刀真枪的对阵经验，是无法在训练之中弥补的，即便是苏卫他们再怎么练，也练不出来这种实战经验。
真想要医护营的战斗力提升一个层次，除非让这些人凭借着手中的横刀和长矛跟敌人去血拼上几场。可是，这样的场景又是我不愿意看到的。都是自己的袍泽，我实在见不得这些人拎着刀子去跟别人拼命，不管是死掉哪一个，我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想要提升战斗力，却不想做出牺牲，这本身就很矛盾，在没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之前，对于苏卫的这种极端的练兵方式，我只能选择不置可否。
由于蔚州兵大多都是步卒，合兵之后，行军的速度并没有如我想象之中提升多少。在廉州休整一天之后，第二天兵至高邑，第三天兵至内丘。每天行程不过七八十里而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起码还得三四天的时间，才能与李二的大军汇合。
每天宿营吃饭的时候，是蔚州兵最开心的时候。一路之上所经之地虽是穷困凋敝，但医护营本身丰富的物资储备和廉州仓库的大规模补给，完全可以让三千多军卒吃上一个月的饱饭。虽然肉食并不像医护营请客那天一般丰富，不过给每个人的粟米饭里加上两勺子肉汤却还是能做到的。每天都能肉汤泡饭管饱，这对于经常吃不上饱饭的蔚州兵来说，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幸福生活。
薛氏兄弟这两天心情也不错。因为，我很大方的用廉州仓库里丰富的物资贮备，直接给三千蔚州兵来了一次装备大换血。虽然做不到人人都能换新，但是对于穷困已久的蔚州兵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喜事了。而对于我来说，这些装备都是鸡肋之物，能用这些东西收拢一下人心，算得上是一件惠而不费的事情。
“陈侯高义，薛某铭感肺腑。日后若有机会，自当报答。”相对于薛万彻表现出来的大大咧咧，薛万钧感谢的很婉转。只是，日后若有机会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不靠谱。
“永安公不必客气，既然都是袍泽，何分你我。何况，这些东西都是自贼人手中得来，在下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薛万彻却一旁直愣愣在的道：“小小子，俺老薛看你这么多东西说送人就送人，一点儿都不在乎，你一定是有钱人。跟俺老薛说说，你那钱财都是哪儿弄来的？”
这句话问得我一愣，一旁的薛万钧满脸通红。怒喝道：“万彻休得胡言！”随即向我一抱拳：“这个夯货说话憨直，让陈侯见笑了。”
我连忙抱拳回礼道：“永安公哪里话，闲聊而已，何必当真。再说，武安公的问题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说说又有何妨。”
薛万彻哈哈一笑：“对嘛！俺老薛就知道你这小小子是个大方的，有钱怕什么，俺老薛若是有了钱，便叫这天下之人个个知道才好！”
我微笑道：“在下的钱财主要来自怀戎县的边贸之业。若非如此，仅凭一己之力如何能养得起手下这些兵卒。当然，也还有些其他的产业。，不瞒两位国公，前段时间，在下在怀戎之北发现了一处铁矿，过段时间就能够正式开采了。待得日后有了产出，两位国公若是需要些铠甲兵器之类的，都包在在下身上便是。”
“哈哈，小小子，你既然如此说，俺老薛可就不客气了。到得那时，须得送俺老薛一套明光铠。怎么样，俺老薛的要求不过分吧！”
“当然没问题。武安公但有吩咐，在下怎敢不从。但那明光铠须得有专业的匠人打造才行，费时也是颇长，尚需等待合适的机会。不过，在下却知晓有一种镔铁板甲，虽不如那明光铠华丽，但防护之力尤胜明光铠，二十步外，可防三石强弓。而且，表面经过处理之后不会生锈，无须像明光铠那样时时上油保养，到时候，公爷若是喜欢，在下令匠人为公爷量身打造一套。”
“陈侯莫要听这个夯货胡说，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怎好收外人的礼物。”
“永安公认真了，一套铠甲而已，算得了什么？说起这铁矿，在下倒有一事，相遇两位国公相商。”
薛万钧正色道：“但不知陈侯想要与我兄弟商量些什么事？”
“在下当年随先师就学之际，从古籍之中寻到了一种兵器，名为陌刀。此刀长共八尺，其中刀柄五尺，刀刃三尺。以步兵百人方阵使之，挥舞劈砍之下，人马皆碎，为步卒对阵起兵之时的无双利器。在下以为，如果能将一支军队训练成为专业的陌刀队，待我大唐对阵突厥之时，克敌制胜必不在话下。
从前的时候，我大唐铁料稀缺，想要打造这样的一支军队耗费甚巨，国库无力承担。不过，现在有了怀戎铁矿，还有两位国公麾下的这些猛士，我们完全可以将这支陌刀军建立起来。在下想，武器方面由我来打造，军卒便由两位国公负责操练。以两位国公麾下这些猛士之勇，再加上陌刀巨大的杀伤力，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薛万钧眼睛一亮：“陈侯莫不是说笑？”
我正色道：“两位国公当面，在下岂敢开这样的玩笑。不瞒两位国公，在下以为，不出三五年，我大唐定会与突厥有一场大战。身为沮阳侯，在下自当为国朝分忧。想必，对于这样能够建功立业的事情，两位国候也是当仁不让吧？”
薛万钧以拳击掌，满脸的兴奋之色：“那是自然。身为军人，又有哪个不想着奔一个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前程。我兄弟二人现在无根无基，自然也不能免俗。既然陈侯有意组建陌刀军，我们兄弟二人自当竭力配合。只是，却让陈侯破费了。”
我哈哈一笑道：“永安公这话就见外了。还是那句话。有岑老爷子在，两位国公与在下就不算是外人。有好处，当然要紧着自己人来。何况，以在下看，两位国公以后都是国朝之内前途无量之人，在下如此做，不过是提前打打两位公爷的秋风罢了。”
薛万彻在旁也是哈哈大笑：“小小子，这样的秋风你尽管来打，俺老薛喜欢！”
薛万钧收了笑容，抱拳正色道：“陈侯，薛某有一提议。不知陈侯能否给薛某这个面子。”
“永安公有话但讲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我兄弟本是河东人士，自幼随先父客居河北。算得上是飘零经年。而陈侯本为神仙子弟，入得尘世也不过半年有余，没有什么根基可讲。说起来，你我三人都算是飘零之人，如果陈侯不弃，我兄弟二人想效仿当日桃园，与陈侯结为异性兄弟。不知陈侯意下如何？”
我惊喜道：“永安公莫不是骗我？”
薛万钧摆手道：“哎，结义之事怎可说笑。”
我哈哈一笑，随即向帐篷外面喊道：“老苏，老彭！你们快给本侯淘换一只肥壮的雄鸡过来。顺便把马周给我叫过来，我找他有要事！”
要雄鸡当然是要喝鸡血酒，至于叫马周过来，只因为他是这军中文采最高之人，与这哥儿俩结拜，金兰谱总得写得正式一些才好！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能与薛氏兄弟结拜，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不管是出于利益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要和这两人成为异性兄弟，岑鹤交给我的任务我就算完成一半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就好，只要有了兄弟这个身份在，那些应该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