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岑鹤对于少林寺的评价,说实在的,我很有些失落。虽然在后世的时候,我对那个脑满肠肥拿着平板电脑的方丈大师颇不以为然,但是,我毕竟是看着那部经典的电影长大的。
在我的意识之中,现实并不一定代表历史,对于李连杰饰演那位棍僧觉远,我一直都有一种崇拜之心。
可是,如今岑老爷子的一番话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嵩山少林寺原本保持在我内心的光辉形象一下子完全破灭了。原来,历史的真相根本就没有那么美好,或许,还有点儿丑陋。想来,我认知的历史上,所有的光环或许都有被后人描画的痕迹,而少林寺的光环,不仅仅是描画,而是无中生有,然后,拿来愚弄世人。
你大爷的,亏得我当年花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去已经充满了铜臭味道的少林寺寻梦来着,现在看来,我就是被愚弄的世人之一,套用一句文言文,我就是个二货。
“老爷子,不瞒您说,我从前一直以为,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学正宗,而且,我还听过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说。据传说,那少林寺中更是有两部武学宝典,一名《易筋经》,一名《洗髓经》,具为达摩所创,内中所载武功堪称旷世绝学,习之不仅能够提升内力,延年益寿,更能易筋伐髓,脱胎换骨……。”
“胡言乱语!内力?哪儿来的那种东西?易经伐髓?脱胎换骨?那本为道家修仙之说,佛经之上焉能记载?亏得你师父还是道门之人,你就学多年,竟然连这些基本道理都不晓得,难道,你那师父平日只教你怎么算计人了吗?不学无术!
你以为武功是什么?武艺一道,本就是杀人之道。正所谓止戈为武,在言语解决不了问题的情况下,那就用拳脚兵刃去解决问题,结束冲突,弥合分歧,这就是武道之本。其他的东西,在老夫看来,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还说什么内力,你当习武之人都是江湖骗子么?”
“老爷子,那少林寺里面有没有一阳指、龙爪手、如来神掌之类的佛门功夫?”
岑鹤冷哼一声:“这些武艺的名称听上去倒是有些佛门之意,只不过,手指手掌的功夫练得再精,也到底不过是肉身罢了,如何能敌得过一柄烂铁刀。武学之道,说白了就是通过练习,将自身的潜力发掘出来,再花样繁琐的拳脚招式都挡不住一把利刃。
更何况,习练武艺是要讲求天分的。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后天努力固为重要,但是,先天的条件更为重要。一块千锤百炼的精钢可以打造成一把利刃,一块土坷垃敲碎之后,却只能拿去垫道,材料不行,再努力也没用。
少林寺的那些僧人,老夫都曾经见过,根本没有什么资质超群的武学奇才,即便会一些拳脚,也仅仅算得上是粗通而已。更何况,那些僧人若是会你说的这些神奇武艺,谋那王仁则之事,不过手到擒来而已,又何必去使诡计。”
我恨声道:“这些秃驴,骗得我好苦。”
岑鹤一挑眉毛:“骗你?此言何意?”
我连忙拱手道:“哦,没什么,不过是从前之事而已。老爷子新收高徒,当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您老忙着吧……。”说罢,也不待老爷子回话,转身便走。
当初苏卫在教导傻牛武功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所谓的武功,就是比看谁跳得高,蹦得远,看谁力气大,速度快。然后,再加上一些运用这些能力的技巧,仅此而已。
我当时只以为苏卫的武艺没到那个高度,是以接触不到绝世高手,可是,如今岑鹤这个绝世高手也这么说,就由不得我不信了。看来,从前知道的那些武林高手的传说,也就真只能是传说罢了。
现在想想,从前听过的那些凡是能够蹬萍渡水走谷沾棉拈花飞叶皆可伤人的武林高手,应该都是江湖骗子!难怪后世的那个冬哥张罗着对那些所谓的大师无差别的进行打假,作为一个武林中人,他应该是把这些事情看透了。
这两个月以来,怀戎县的确比从前热闹了不少。虽然正是天寒地冻的天气,不过走在街头,丝毫看不到冬日里应有的冷清和萧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霍春风和高展这两个月努力得来的成果。
依旧是那条石板铺就的长行街,此刻,街上人头攒动,比我第一次到怀戎县的时候不知热闹了多少倍。街道两旁的买卖铺户也是十分红火,做买做卖的人进进出出,一片繁忙景象。
整条街上,最繁华热闹的所在应该就是白云居了。虽然时间还未到午时,不过,白云居内却早已是客满为患。不仅仅是店中的大厅,即便是门前也都站满了等座的宾客。还未到近前,便能听见店内不时的传出伙计招呼客人的叫喊和宾客们猜拳行令的呼喝。
施粥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原本在门前设置的粥棚也已经已经撤掉,这会儿的怀戎县,已经没有灾民端着粥碗排队领粥了。不管是谁,只要到了怀戎县,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活计。
白云居旁边紧挨着又起了一座建筑,眼下,建筑还未完工,很多工人正在工地上忙活着。靳融跟我说了,这个工地是白云居扩建的,原本的山货行把门面卖给了白云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年前应该可以完工。到时候,应该可以缓解一下目前店里客满为患的状况。
路平走了以后,白云居一直也没有掌柜。我这两个月基本上没着家,靳融也在学堂忙活着做先生,对于店里的生意,都脱不开身子来管。不过,在靳融的建议下,吴狗儿这孩子暂代了掌柜的角色。本想着只是临时顶替一下而已,没想到吴狗儿做得很不错,依我看来,这孩子一直在这店里跟着忙活,经验并不缺,再锻炼一阵子,应该还能够胜任这个角色的。
店里的琼浆玉液酒依旧是五贯钱一坛,但是在供求矛盾愈发增大的情况下,限量销售的数量由每天五坛改成了十坛,即便如此,仍然是供不应求,如果不是提前几天预定,想要喝这酒,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菜肴方面,我带出来的几个厨师更是每天琢磨着推出更加新颖的菜式。有了新式的厨具和烹调方法之后,所有的食材都有了脱胎换骨的机会,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在这些珍馐美馔的攻势之下,所有在白云居吃过饭的食客对于美食这个概念都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姚记皮货行的掌柜姚远山将老父亲的寿诞之宴摆在白云居之后,姚老爷子老泪横流,直言道这辈子吃过的东西都是给牲口吃的东西。
不管是生意再火爆,店里仍然将我给凌敬做手术的那间雅室单独留了出来,不接待任何客人。理由是,我这个东家在自己店里,总要有一个办公之处。这间雅室,就是我这个东家在店里的办公室。
“东家,哦不,侯爷,侯爷,天气寒冷,这是小的特地让厨房给您现煮的姜茶,您尝尝,用的是湖州紫笋,金贵着呢。”吴狗儿满脸堆笑的给我斟了一碗,茶汤清亮,看上去还真就不错。
我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别说,味道极佳,虽说仍是煮茶,但是辛辣的生姜味道和甘醇的茶香调和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
“狗儿,做的不错,看来,靳东家没看错你啊。好好做,本侯爷不会亏了你的好处的。”
吴狗儿连忙点头哈腰的道:“小的能有今天,全凭侯爷和靳东家的抬举,那还敢说什么好处不好处的。在侯爷跟前儿,小的不过就是给侯爷看家一条的狗罢了,其他的,可不敢想。”
我啐道:“胡说八道,老子的家也算是堂堂侯府了,会有贼敢来惦记么,要你这条狗作甚!”
吴狗儿嘻嘻一笑:“侯爷说小的是啥,小的就是啥。”
对这个滑如泥鳅的家伙,我是没办法生真气的:“莫说废话,你哥哥和妹子这阵子还好吧。你那哥哥现在何处?”
“回侯爷,小的哥哥自从跟随县尉大人修河工之后,就一直随在县尉大人身边,如今,被补了县衙的衙役,吃了公门饭了。小的那妹子如今在学堂就学,听先生说,已经学会了百家姓。老天怜见,我吴家可算是出了一个识字儿的人了。”
“嗯,那的确是好事儿。想想啊,若不是你当初捧着自己的小心眼儿,如今你那老娘看到这一切,会高兴成什么模样。”
吴狗儿脸色一黯,却又陪笑道:“侯爷教训的是,如今俺那老娘去了天上,也是能看到这一切的,想必,老人家也欢欣得紧。”
“狗儿,好好做,更不要亏待了店里的伙计,不管是谁有了难处,都要帮上一把,莫要忘了自己的教训。”
“侯爷放心,小的省得了。如今,店里的伙计每个月的份例都有百十文的,足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人。”
“嗯,那就好。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旁边的门面马上就要建好了。应该还需要雇佣一些人手到店里。我的意见是,可以招收一些女人进后厨做事。有些活计,不必非得用男人,女人应该也能胜任。
男人多得是力气,找份事做更容易一些,女人想要挣一碗饭吃就诸多不便,若是有人愿意来的话,咱们就用一些吧。不过,雇佣的标准你要把好关,不只是要勤快,还要干净才行,毕竟,咱们这里是做吃食的。”
“侯爷真是菩萨心肠,小的替那些婆娘谢过侯爷。”
“一边儿去,这事儿用得着你来谢么!不过,你还真得谢我一谢。狗儿,你可知,本侯爷要你雇佣女人的另一层意思么?”
“小的不知。”
“你这厮也老大不小的了,找机会,给自己寻个婆娘吧。等到你日后有了家室子女,我是要大用你的。”
吴狗儿激动得满脸通红,跪倒在地咚咚的磕头:“小的多谢侯爷抬举,多谢侯爷抬举……。”
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如今的大唐,道理都是一样的。想让别人给你卖命,就要让别人看到希望才行。尤其是吴狗儿这样身处于社会底层的人。这些人的理想大多不是国家富强,也不是什么民族复兴,而是富贵。你能给他一顿饱饭,他就能给你做事。你能许给他富贵,他就会给你卖命。仅此而已,简单至极。
来自后世的我非常明白一个道理,别想着和你的下属去谈事业,谈理想,谈那些不知所谓的奋斗。要谈,就谈钱,谈实实在在的利益,如果你提供的岗位和机会不能让他看到富贵的希望,那你就别舔着脸让你的员工把你的事业当成他自己的事业来做。
后世那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啊:我上班就是为了赚钱,别和我谈理想,我的理想,是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