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安敢辱我!”这王吉被袁术激怒,本待拔剑,这时却见堂门大开,连续走出二三十人,这才收剑。
“呵,你袁氏兄弟二人面子还真大,大汉一半的高门士族都被你兄弟二人邀请了过来,只是不知道其中是否有朝廷下令缉捕的要犯?”这王吉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面色白皙,看起来与普通士子无二,却是长了一双三角眼,在众人身上扫过,令人好不舒服。
“王贼曹看来是不放心,不知是否要将我等索拿狱中,拷问一番?”袁绍纵然城府颇深,但此时不过十八九岁,又出身高门,如何受的此人言语中伤,说不得,早已拔剑相向。只是忌惮对面众人身份,这才忍耐住了。
而双方一照面,虽然嘴上皆是强硬无比,心中都是被对方惊了一下。无他,实在是两方之人没有一个是容易相与的角色,甚至站在袁绍等人的立场来说,对面之人论起权势仍要胜过己方。
多说一句,人家王吉此行也不是冲着袁绍来的,纯粹是出来寻欢取乐,要不然也不会没有一个甲士,反而是一众“官二代”,醉的踉踉跄跄的前来闹事。
“袁二郎说的哪里话,你我本就是有脸面之人,又是井水不犯河水,同是出来寻欢,又何来索拿之说。不过你身后那几名歌妓却是要让出来,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马钧向着对面说话之人望去,见一名四旬有余,略显富态的锦衣中年人,越过说话的王吉,走到前来说道。只是此人已经有三分醉意,脸色醺红,连续打了几声饱嗝,口中虽是与袁绍说话,一对双眼肆无忌惮着打量着身后的几名歌妓,吓得几人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痴心妄想,莫说这几名歌妓乃是我等兄弟先唤来的,便是你曹破石先召过去的,也断不可能让过去,谁不知道你曹破石乃‘色中饿鬼’,连下属妻子都要强占之人,还何谈脸面。”袁绍闻言正待沉思,却是早已性起的袁术上前,指着此人鼻子骂道。
“那个站在前面的中年人名为曹破石,此人乃是尚书令曹节的弟弟,借了曹节的权势,此时任北军越骑校尉,在众人之中官位最显,背景最大,想来应该是以此人为首。”种劭眼见马钧见状不解,趴到后者面前低语说道。
“除了王吉、曹破石之外,其余人呢,我看绍兄颇为忌惮!想来都不是普通之人吧?”
“那是自然,那名头戴进贤冠、身着儒服的士子,名唤唐静,官为大鸿胪褖吏,乃是太常唐珍之子;那名头戴绛帕、略显健壮的是新任河南尹段熲之子段欣,前年段熲大破东羌,此人便被荫为了羽林郎;后面那两名身着锦衣介啧之人乃是赵延、赵平,赵延乃是中常侍赵忠的弟弟,也是羽林郎,赵平还未出仕;后面那个拎着酒壶快站不住的是张斌,中常侍张让的侄子……”种劭倒也不愧为雒阳城中的原住居民,将对面众人从官职到来历都能说的上一二。
马钧打断道:“兄长不必说了,剩下之人想必都是贵卿之子侄吧!”
“不错,或为大阉宦子侄,或出身豪门贵卿。”种劭点点头说道。
“三公九卿的子侄聚集了一半之多,若是不闹出点事,还称的羌纨绔子弟吗?此行甚好,……”马钧压低了声音,种劭未能听全,只是隐约听到最后二字甚好,却是疑惑连连。
“好好,看来你兄弟还真是把自己当做天下仲姓了,行事如此目中无人,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曹破石本也是无甚本事之人,只是仗着其兄曹节,这才横行雒中,见袁绍一方皆是高门贵卿,这才想着息事宁人。而此时袁术腆胸凸肚,仰着头,低眼看人,根本没有正眼打量其人,这才忍耐不住心中怒火。
话说,亲亲相隐本就是传统,为了兄弟叔伯顶罪者不计其数不仅不会被人贬低,反而会受到称赞,最典型的就是孔融藏匿被通缉的党人张俭而遭受连坐,孔褒却是站出来为孔融顶罪之事。
同族兄弟既能分责,自然能够分权,同样,作为儿子更是能够借助其父其族的权势,在东汉的政治生态下,此行乃是常理,也是士族延续政治生命的最主要方式。这也就意味着袁绍、袁术本身便带着一部分袁逢、袁隗,以及汝南袁氏三世三公的权势,已经不能仅仅视作两个纨绔子弟。
同样的,马钧、桓典、赵谦、曹操……等人也是如此,要不然凭王吉千石贼曹褖,曹破石两千石校尉早就轻松收拾了袁绍众人。而之所以谨慎相待,是因为一个弄不好真的会造成两个最大政治集团的对立。看看堂中众人背后都站着什么人,尚书令、司空、中常侍、少府、光禄勋、太仆、大鸿胪、太常、河南尹……这还是不算门第的前提下。
当然,此时是人家曹节、王甫二人掌握大权,党人全面败退。但是政治可不是如此简单,党人再败退,人家袁逢兄弟不是好好的当着九卿,杨赐不也一样是帝师少府,刘宽不一样帝师光禄勋,天子一继位不马上召回了马日磾,还加官加秩?
对于袁氏、杨氏、桓氏、马氏这种久历中枢的家族,本身就代表着汉室权威。便是天子也不可能说拔除就拔除,最多打压一两人,时日一过仍然佩绶挂印。
“术兄说的不错,我等清白世家,若是就此服软将这几名歌妓让了出去,日后少不得一个阿附阉宦之名,若是坠了家门声望,我等可担待不起!”马钧忽然从众人之中走出,直视着曹破石等人说道。
“孺子,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污蔑堂堂两千石,”
“简直嚣张至极,”
……
“大胆,你等之人不过一介白丁,如何敢……”王吉额头青筋直跳,俨然是真的怒了,袁术兄弟瞧不起自己等人也就罢了,区区一个童子也敢如此大胆,如何让曹破石、王吉等人大怒。
而王吉平日里残暴惯了,一声喝问,竟然使得堂中登时鸦雀无声,然而话未说完,却是被打断了。
“大胆的是你,你等身居朝廷重位,不思尽忠职守、鞠躬尽瘁也就罢了,还在当值之日相互串联、流连酒肆闾巷,强索良家女子,真视大汉律法于无物吗?”
而袁绍等人闻言也是失神片刻,实在想不到马钧会挺身而出,毕竟袁术嚣张惯了,背景又深厚的吓人,出言嘲讽这才是‘路中悍鬼’的作风好不好,而马钧今年不过十三岁竟也有如此之胆,丝毫不惧这几人。
“胡说,这几人明明只是一些女婢贱仆罢了,何时成为了良家女子?”曹破石身后有人惊吓之时,开口说道。
“女婢贱仆?你等来说说,这几名舞乐是否为奴仆?”马钧指了指堂中的管事、舞女问道。
“启禀贵人,楚馆之中所有舞乐皆是良籍,这几名舞乐也都是良家女子,只是为了贴补家用,这才来肆中演舞,并未有奴仆婢女之流!”几名管事跪了一地,冲着众人说道。
“女婢也罢,良家女子也好,又有何区别,倒是你区区童子辱骂朝中重臣,又该当何罪?”王吉等人气急败坏,又逢身后有人低语,想来是把马钧等人来历一一说的清楚,这才正面对上了马钧:“莫说你还未举童子郎,便是举了童子郎,你信不信我让你即刻下狱定罪!”
“怎的,莫非你王吉真以为可以一言决人生死?”袁绍迈出,一步迈出挡在马钧,“若是你王吉当真如此强横,便把我等一起下狱吧!”
…………
公路骄豪,非治乱之主。――陈登
术虽矜名尚奇,而天性骄肆,尊己陵物。及窃伪号,淫侈滋甚,媵御数百,无不兼罗纨,厌梁肉,自下饥困,莫之简恤。焉作庸牧,以希后福。曷云负荷?地堕身逐。术既叨贪,布亦翻覆。――范晔
术以侠气闻――司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