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的狗血第一之争结束了,所有人心满意足地返回都城,打定主意回去后要好好跟没来的人炫耀一番。不消说,光是神剑飞天的奇迹,“李正义”三字必被载入各家史书之中,可能还会成为天下间有数的传说之一。
逢此盛事,茶馆、酒楼、画舫、乃至青楼,都聪明地放出了打折的消息,可以想象今天的生意会有多火爆。其他行业也不甘人后,武馆半价收徒,拳经买三送一,皇子御剑图免费装裱等等。
倒是铁匠铺反其道而行之。
买剑吗?价钱加三倍。
与城里的热闹相比,禁宫内仍是冷冷凄凄。宽敞的御书房内,皇帝和朱宏正襟危坐,皇子们神色各异地站在一旁。按李正义所想,应该只跟皇帝和朱宏说,但皇帝牛脾气又犯了,非得让皇子们也留下来。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以他们的势力今天谈话的内容迟早都会知道的。
“能说了?搞不懂非要这么小心干什么。”朱宏不满地说道。
“确是如此,天家无私事,何事不可对人说?”皇帝也不满道。
得!赤裸裸的双标!
别人管你你就说是天家私事,不容别人插足过问,轮到自己这儿,就说天家无私事,来标榜自己一心为公。
知道这是迁怒。朱瑄岚生无可恋地站在一旁,心理阴影是肯定的了,修者称之为心魔。至于黄铭,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都是小心眼!”李正义心中骂道。
他当然不敢明说,只得搞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说道:“陛下还记得前些日子宫中的赏赐吗?”
李圣宗眉头一皱,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庆丰节的糕点?”
“是的。”
“每年都例行赏赐,有什么奇怪的。”李圣宗疑问道。
李正义轻笑一声,幽幽道:“臣的那份被人下了毒!”
“啊!”众人纷纷失声惊呼。
“好在臣命大福大,毒不仅没有毒死臣,反而在剧毒的熬炼之下打通经脉,误打误撞入了先天之境。”李正义乘热打铁道,“此乃皇家丑闻,非臣藏私,而是事情太过诡异,搞不好牵扯过大,是以臣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惊讶一闪而逝的皇帝冷静了下来,转头看向朱宏问道:“大哥以为如何?”
朱宏摸了摸胡子,开口说道:“老七原本什么样我们都清楚,说藏得深,太抬举他了。误入先天之事虽说罕见,但古籍之中亦有记载。且人入玄之又玄的先天境后,除了修为增长,连身体、性格、思想等各个方面亦会发生改变,也就能解释老七为何突然会像换了个人。”
“这么说,还真有人下毒谋害皇子?”
得到朱宏这位武道巅峰的肯定后,李圣宗的眼中当即冒出寒光。毒死李正义不要紧,可毒死皇帝的儿子这事就大了去了。更何况,此人有本事在禁宫内下毒而不被知晓,今回敢毒皇子,下回就敢毒皇帝老子。
如此一想,李圣宗心中不由地一颤。
“陛下,宫里的暗子该换了。”
朱宏看到皇帝眼神中的闪烁,当即开口提议。他本就当过皇帝的情报头子,还是疆场上文武双全的无敌大帅,他眼中只有结果,可不管过程中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皇帝闭上眼睛,轻吐一口气,冷冷道:“大哥所言甚是。”
李圣宗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向一边站着的六位皇子,六人登时冷汗涔涔,连带着站在最后面的朱瑄岚也一起遭了殃。
他李圣宗可不是个太平皇帝,而是血海中走出的杀才。皇子时群龙夺嫡,登基后与勒匈、大离、大燕三国争雄十数年,经历的苦难非一般皇帝能比,因此神志动摇了片刻便恢复如初。
下毒这事他略微想想就猜个八九不离十,除了自己的儿子,谁还有本事在禁宫里插一手?宫里的污糟龌龊他早就司空见惯了,更何况现在朝中无太子,双龙夺珠,能不激烈吗?虽说这事有他暗中怂恿,想分而治之,可下毒一事已经明显有失控的倾向,是时候出手整治了。
李圣宗将头转向李正义,难得地挂上笑容,称赞道:“嗯,老七,你这事做得很得体,朕心甚慰。不过下毒一事具体情况不甚明朗,该给你的封赏估计要拖上些时日,委屈你了。”
李正义嘴角微微一抽,心想七皇子已经不知被你委屈成啥样了,竟然还有脸说?不过口中回的话却是不卑不亢:“陛下言重了,臣先行谢过陛下赏赐。”
“嗯,你们都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违者严惩。”
“臣等遵旨。”齐声告退后,七位皇子和朱瑄岚便陆续离开了御书房。
就在众人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对了,朕看到你们皇子中有人手指甲长得太长了,回去好好修修,不要再给朕看见了。”
隐晦的话语犹如一发暗箭,狠狠扎在在皇子们的心间。几名皇子掩饰不住神色的惊慌,脚下步法紊乱,李正信更是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李正孝眼疾手快才未曾出丑。
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背影,李圣宗冷哼一声骂道:“蛇鼠之性,难成大气,朕随口一唬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真是一群废物。对了大哥,你觉得朕这老七如何?”
问题可大可小,深知其中三昧的朱宏心下一动,便有了计较。
“比起小七到底如何,臣更在意的是他觉得陛下如何。”
“哦?大哥此话何意?”
“陛下难道一直没发现,小七在陛下面前,只称臣和陛下,却从未说过一次儿臣和父皇吗?”
李圣宗一愣,苦涩地笑道:“是朕太苛责他了,以大哥之见,朕该如何补偿他呢?”
“这是你们父子间的事,臣不便插手,不过臣提议将小七交由臣带回山中培养。”
朱宏活到现在从未向皇帝提过任何出格的要求,刚才这句话要不是李圣宗太了解朱宏,恐怕都要以为朱宏支持立李正义为太子了。
“为何?”
朱宏仰头笑了笑,让刚开始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说白了就是臣起了爱才之心,如此年轻就登临先天之境,臣实在不忍他卷进夺嫡这个大漩涡里,白白浪费青春。陛下,您是最明白臣的,臣现在一心扑在武道之上,实在无法不见猎心喜,只能厚脸撒泼求陛下割爱了。”
李圣宗听完大笑,右手拍着御案,左手指着朱宏道:“大哥可真会抢啊,我皇族好不容易出了个先天之人就被你要走了。你平天王大人的请求,朕哪敢不同意啊。”
朱宏忽然正式地理了理衣衫,站到了御案下躬身上奏:“刚才那番话只是臣一半的心思,还有一半请皇上详加思虑。”
见朱宏突然正经了起来,皇帝也收拾笑容端坐在龙椅上,严肃地问道:“卿有何事上奏?”
“夺嫡之凶险,陛下本比谁都清楚。当年先帝从未属意过陛下,陛下却能脱颖而出败尽群雄。如今陛下贵为天子,难道不该以此为戒?何以如此小看朝中汹涌暗潮?否则下毒之事从何而来?今七皇子李正义,内无显贵外戚,外无朝堂羽翼,无论陛下最后选定谁继承大统,他都会成为您最好的退路,不是吗?臣恳请陛下让臣将七皇子带走,远离纷乱朝局,远离夺嫡之争。”
说完,朱宏单膝跪地等待皇帝答复,而李圣宗本人被此番言语所惊,陷入沉思。一刻钟后,李圣宗走下龙椅亲自将朱宏扶起,感叹道:“唉,太久没听过大哥的谏言了。方才所述确乃老成谋国之言,未曾想大胤安静这几年,除了荀老夫子没人敢对朕挑刺,竟是让朕有些忘乎所以。也罢,小七就拜托大哥了,不过走前朕该如何赏赐他呢?”
“先施重恩以收其心,再以此震慑朝局,混淆视线,搅浑夺嫡这缸水。”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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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殿下,贺喜殿下,门下省已经复核通过,您就要封亲王千岁了。”魏公公一瘸一拐地走到李正义的身边报喜道。
封王对李正义来说倒是不很在意,他最在意的是魏安公公竟然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要知道魏安是亲手把那盒带毒糕点送过来的人,按理说第一个下黑狱审问,而后被秘密处决的就应该是他吧。没想到他不仅没死,只是小惩大诫受了几板子,竟还能平平安安回来继续做他府邸的大管家?
种种不合理汇集在脑中,李正义灵光一现,发现了一个最靠谱的答案。
魏安就是皇帝现任的情报头子或者说暗卫统领!
他是皇帝明面上的众多心腹之一,被派去照顾一个不受宠皇子,成为一间落魄府邸的大管家。
多么完美的伪装!
今回只是打了一顿,证明此事与他无关,皇帝还需要他。
“殿下,怎么了殿下?”魏公公望着毫无反应一脸沉思的李正义。
李正义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赏赐太过突然,没想到陛下直接跳过郡王封了亲王,要知道除了大皇兄和二皇兄,我朝皇子中可没有第三位亲王。”
“那可不是,敕封亲王乃是重恩,明日殿上的礼仪万万不可有错,老奴这就为殿下细细讲解其中的规矩。”
“嗯,麻烦魏公公了。”
嘴上是这么说,可李正义心里早已经将李圣宗问候了一遍。
你他奶奶的直接把情报头子扔老子身边?还恩典?
呸!恩典my a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