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值官看着云锡远去的背影,瘦弱的身体在棉衣的包裹下显得有些臃肿,不过他的背挺的很直,步子走的很稳,并且很工整,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像是预量了一样。
另外一名当值官对他的举动极为诧异,问道:“师兄,你怎么就把名额给了这个一个穷书生?”
“因为他是个妙人。”
云锡当然不知道当值官给予他的评价,现在正站在青龙街头的告示墙下,聚精会神的看着斋院的会考公告。
文论?武论?
斋院是大汉的斋院,更是大汉的信仰支撑,千年来为大汉培养出了无数人才,有文治四方的大儒,也有武定四海的名将,故而招收学子的方式有两种。
云锡只会读书,他报考的也只能是文论,据告示所言,院试共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是论试,后部分是综试。
不知何时身边跻出一位少年,锦衣打扮,个子不高,肤色偏麦黄,若不是从他身上能感受到一股贵气,云锡当以为他营养不良。
尖下巴,眉毛有些浓,主要是从他眉间能瞧出一股淡淡的慵懒。
他正瞥着嘴瞧着墙上告示,他身后的家仆问道:“少爷,你说今年的武论还会不会跟去年一样?”
少年淡淡道:“斋院里的那帮先生就没一个正常人,谁又能知道今年的院考内容。”
家仆中肯的点着头,“也是,不过依少爷的天赋,入斋院还不是轻而易举,放眼整个都城,此次武试上又有谁能敌得过少爷您。”
少年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家仆,认真道:“虽然你这话少爷我爱听,不过有一点你弄错了,此番武试却有一人令少爷我很头疼。”
家仆诧异道:“阁老府的李小姐?”
“不是。”
“亲王府的小王爷?”
少年摇了摇头,表示也不是。
家仆愕然道:“那还能有谁?要知道少爷你可是感知境的修行者。”
少年道:“她同样也是修行者,甚至要比我早一天进入感知境。”
“早一天?”
“早一个时辰都是早,何况是一天,先不说她的天赋并不弱于我,最重要的是,她很麻烦,而少爷我讨厌麻烦。”
家仆愣了愣眼,脑海中使劲搜索天底下能与少爷天赋并肩,还比少爷早一天进入感知境还的人,可良久都没想出个头绪,又问道:“少爷你打不过她?”
少年道:“没打过。”
少年又补充道:“但是想赢她至少也要千招以后,累不累?为了一场输赢得多麻烦,所以少爷我不想打,更不想遇见她。”
家仆这才有所明悟的点着头,少爷什么都好,天赋更是闻名遐迩,十二岁就一朝感悟,成为当代长安城最年轻的修行者,就是人太懒,嫌麻烦。
少年又道:“所以本少爷决定了,我要报考文论。”
家仆怔住了,顿时就有些急了,“少爷,切莫冲动啊,斋院一经报考就无法更改,老爷知道的话又要生气。”
少年不以为然,“这是本少爷自己决定的事,我爹知道又能怎样,少爷我天资聪慧,难道区区一个文论还考不过了?。”
“不是啊少爷,小的不是质疑少爷你的能力,而是文院和武院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子,小的是担心少爷误了前程。”
云锡看着身边的这对主仆许久,目光时而在家仆的身上扫过,时而在眼前的这位少年公子身上停留。
听话里意思,少年身份尊贵,还天赋异禀,如今已经是一位修行者,进入斋院有十足的把握。
想必他对斋院考试极为了解。
半晌后,云锡礼貌性的行了一礼,打断道:“冒昧请问一下公子,这斋院文论是怎样的一个章程?”
少年和家仆不约而同的扭过头,看向这位面色白净,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棉袄书生。
少年带着疑惑眨了眨眼,用巡视的目光将云锡从头看到脚,最后皱着眉头问道:“你不认识我?”
云锡有些不明白了,初次来长安,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你?
摇了摇头,“不认识。”
少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语气也加重了些许,“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云锡如实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就凭我是叶修!”
“叶修?”云锡还是摇着头。
叶修一脸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双手搭在云锡的肩膀上,“你连叶修都不知道?”
“不知道。”
叶修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那叶天南呢?”
“不知道。”
叶修看着眼前的书生接二连三的摇头,情绪陡然激动了起来,眼球像是充血似的,“长安英国公这总该听说了吧?”
在叶修的期盼中,云锡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叶修备受打击,彻底接受这个事实,身为大汉子民,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他叶修,不知道英国公的人。
“你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叶修忍不住问道。
“我从极北来。”
叶修一脸骇然,吃吃道:“来长安就为了进斋院?”
叶修觉得不可思议,从极北到长安,计以万里,这书生是居然一路走过来了,换做是自己,想想都闲麻烦更别提真的将万里行程踩于脚下。
叶修咬着牙,对着云锡重重的点着头,“够狠!”
云锡笑了笑,重申刚才的话,“还请公子不吝告知。”
换作平常,叶修肯定不会讨这个麻烦事,在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身上大费口舌,但现在他对眼前的这个书生产生了一丝兴趣。
不知道我叶修其人缺偏偏衷于书斋,书斋驰名于天下,但我叶修好歹也是大汉长安年轻一辈中的天才啊。
这话有些不讲理,但叶修就认定这个理。
对着云锡道:“每年斋院的试题都不一定,有时三场,也有一场的先例,至于内容,这更是无法揣测,斋院里的先生都是神经病,出的题也是千奇百怪,波谲云诡。”
云锡莞尔一笑,一路上他只听说过斋院先生皆有定国之才能,到了他的嘴里却成了一群神经病。
这话大概也只有他才有胆量说。
云锡又道:“那进斋院的条件呢?”
“论试与综试,有一场成绩优异者,可入围……怎么,你很想进?”
云锡神色认真地说道:“不是很想,是一定要进。”
叶修对云锡的兴趣又添了一分,“居然还有比我更自信的人,有趣,实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