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小荒山,山里修着破道观,观里老道不要脸,专骗单纯好少年,说那苍天开了眼,会为少年降机缘,谁知梦醒才发现,沦落山沟把药捡,哎,可怜,可怜呐!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是家里长辈的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哪会像我一样被丢在深山老林里采药?”
林一凡一边小心翼翼的攀爬着石壁,一边叹息道,黑色的衣袍上尽是泥土,后背上只比他的个头略小一点的竹篓里此时已经装了小半篓模样古怪的各种植株。
一不留神,手一滑,林一凡就从好不容易爬到的石壁三分之一高的位置上跌落了下来,重重摔在了石壁下方的泥土地上。
“啊啊,疼,疼,疼。。。”
嚎叫了好一会儿,林一凡这才重新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揉了揉差点被摔成两半的屁股,目光怨愤的盯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嘀咕道:“把我接住了不放回先前的位置也就算了,居然还没落地就撤了元气,故意摔我好玩儿是吗?”
树林里并没有任何动静,不过林一凡知道一直负责监督以及保护他的赵二叔就躲在那树林里的某处“看”着他。
挥动着自己的小拳头对着树林张牙舞爪了一番后,林一凡又背起了那个半空中就从他身上滑落,此时又端端正正落在他身边的竹篓,然后继续爬起了这块足有二十丈高的石壁,朝着长在石壁中间那株结着朱红色小果,枝干不足两寸粗细的小树靠近。
他的目标不是那株小树上的朱红色小果,而是要去采摘几片和小果连着茎的树叶。这种小果名叫“朱砂梅”,一般人只知“朱砂梅”有剧毒,却不知道因为果实吸取了茎干里的毒素,果实旁的那几片嫩叶都是极好的药材,古时更是炼制一些珍贵丹药的必备之物。
只是因为很久以前朱砂梅被过度开采导致绝迹,同时市面上又出现了具有同等效用的新型丹药,朱砂梅树叶这种药材便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线,甚至那种丹药的炼制方法也在世上消失。
这些知识都是林一凡从古三叔那里得知的,而且他还知道那古老的炼制方法在古三叔那里也有备份。
都说知识便是最大的财富,对得知此事的林一凡来说这句话简直正确到不能再正确。想着日后若是能学会炼制丹药并掌握古三叔的那些稀世药方和不为世人所知的药材,那真是比家里有祖传金矿都还强,毕竟金矿有采光的时候,但这些药材只要取用适度便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盯着石壁上方的那株孤零零生长在石壁上的小树,林一凡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采到树叶,让古三叔炼成丹药,然后开始修行,日后修行大成,腰缠万贯,实现曾经埋藏心底的理想,走上人生的巅峰,美滋滋!
“啊!!疼疼疼。。。”
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也总是骨感的,好不容易爬到先前的位置,林一凡便又掉下了石壁。同时他也收获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终于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抓不牢那块石头了,坏消息是那里的石头的表面上都有着一层晶状物质,使得那一段石壁和镜面一样光滑,想要直接爬上去几乎不可能。
“赵二叔不让我从上面用藤曼吊下来采药也就罢了,石头啊石头,连你也要为难我。哎,看来只能苦了我的屁股了,为了人生巅峰,拼了!”
就这样,一边埋怨着,一边不停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林一凡从石壁上跌落了一次又一次,然后一次又一次的继续爬。
小聪明使不上便只能用笨办法,林一凡一边爬一边用手里的工具在石壁上凿出一些可以借力的地方。
可惜他现在的还无法熟练的运用自己的力气,力气太小凿不动,力气一大又肯定会失去平衡跌落下去,只好一边凿一边摔,反正有他赵二叔在,怎么摔都摔不坏。可是摔下来真的很疼!
十丈多高的距离,林一凡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摔了近二十次才终于摘到了那些树叶。
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用一张绢布将树叶包好后,林一凡看了看此时距离地面的高度,深吸了一口,把心一横,随即跳了下去。
“摔吧摔吧,摔摔就习惯了。”林一凡闭着眼睛,默默等待着那怎么都不想去习惯的疼痛。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屁股着地或者摔个狗吃屎,那道无形的元气力量一直托着他缓缓落回了地面。
“咦?赵二叔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刚刚摔得实在太惨,让他都生了恻隐之心,尽然违背父亲的嘱咐?”这个想法在林一凡的脑海一闪便又很快被他从脑子里抛了除去,若说是其他几位叔伯阿姨还有可能放水,赵二叔绝对不可能,以赵二叔那比父亲还严肃的模样,不给自己额外增加难度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顾不得细想缘由,林一凡便一头扎向了另一片山林,他已经等不及要回家找古三叔炼药了,所以他得抓紧时间把剩下的药材找齐。
此时,在林一凡先前看向的那片树林里,一位同样身着黑色长袍,剑眉阔脸,看上去四十如许的中年男子却是小声自言自语道:“臭小子,你摔的不累我接着都累,每次还要计算好速度高度免得伤了你筋骨,这次就便宜你了,等我休息一会儿再将刚刚那最后一摔补回来。”
若是林一凡知道他的赵二叔心里居然是这样一个念头,估计又会一脸悲戚的哼出他自己给自己写的那首伴随了他这几年生活的“可怜少年谣”。
至于这“可怜少年谣”的出处,便要从六年前说起。
。。。。。。
那是一个秋天,一个经常和多事联系起来的季节,一位少年正背着行囊行走在谋片高原边的山野中,看上去极像某些文艺青年惯用的法子,用这种步行朝圣的方式前往那个据说能洗涤心灵的地方寻找所谓的人生真谛。
少年当然不是文艺青年,他来此地完全是为了帮一个月前在楼下遇到的那位打扮格外专业的算命先生找一件宝贝。
之所以说打扮专业,不只是那位算命老头举着影视剧里常出现的那种摸骨算命的幡旗,那人甚至还穿了一身极为复古的道袍,脏兮兮的长发上还插着一根道簪。
在他生活的那座小城遇见算命老头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当时的情况却很不正常,因为那时已是深夜,天气快要入秋,晚风中已经带着些冷意。
或许是因为算命老头的处境和他即将面临的情况很相似,少年在不远处的便利店买完几天所需的吃食后便将算命老头顺道接回了自己的住处,他本就没剩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所以并不怎么担心老头会图谋不轨。
少年不喜欢和人接触,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过着夜伏昼出的生活,可不知怎么的,他却对这位算命老头有种莫名的想要将自己的事全部说出来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越来越强烈。
就在二人一起在沉默中生活的第三天,当算命老头开口询问一些他的过往的时候,他再也压不住想要说话的冲动。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两人聊了很多,少年对老头也有了些了解。
当少年发现老头的身份竟然真的是深山里隐居多年的道士之后,他便决定以后不再叫对方老头而是改叫老道士。至于老头的名字古清河,这样雅致的名字实在是和老头的气质不符,而老头提议的“前辈”二字叫起来又很不习惯。按少年的说法,这些都不如老头老道士叫起来亲切,无奈之下算命老头也只好默认少年如此称呼他。
就在少年的房租终于到期的前一天,老道士突然告诉少年说他有一些好东西留在了以前住的道观里,只是他现在的身体不方便远行才一直没回去取,想让少年帮忙走一趟。
对于少年而言,与其带着所剩不多的财物流落街头倒不如听信老道士的话走那一趟,反正老道士说的那个道观的位置他以前就很想去看看,就算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去看看风景也不错。而且万一老道士说的是真的,嘿嘿~~。
因此,老道士并没有再说什么引诱少年的话,少年便答应了下来。
在卖掉所有用不着的东西后,少年带着最后一点财产坐上了通往西边那片大山高原的火车,虽然老道士一再表示拒绝,但少年在离开时还是将房东退给他的押金取出了一部分留给老道士。
十多天的长途跋涉并未让少年觉得辛苦,反而让他心里有了一种久违的对前方的向往。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人们为了消除旅途中对前路的迷茫和不安便不停的沿途给自己标定一些终点,再以这些终点为新的起点。
少年已经浑浑噩噩过了好些年,那些大人们给他标定的终点都不是他想去的方向,这一次他能如此爽快的答应这件事,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老道士给他的这个终点很契合他的想法。毕竟,这种天降古董一夜暴富的旅程,谁会不激动不期待呢?
老道士在地图上标注的那间道观的位置距离最近的城镇足有二十公里,还好少年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徒步在山林中走着玩,倒不怕迷失方向。
“那间道观到底在什么地方?”少年一边走在接近荒芜的山道上,一边四处观望着,“那老道士说得像模像样的,应该不会有假吧。”
为了有足够时间寻找道观,少年在天还未亮时便出发,走了足足四个小时才到这儿,可现在他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时间也快接近中午了,周围绿油油的山林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建筑的地方。
“难道真的必须等到正午才能看得见?可这没道理啊!”就在少年疑惑不解之时,一道肃穆悠扬的道钟突然在山林间想起,惊得满山的鸟雀叽叽喳喳四处乱飞。
少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腕上那支款式极老的机械腕表,三根指针正好叠在了腕表上方的数字十二位置上。
“老道士果然没骗我,这林子里还真有道观。可他不是说道观里已经没其他人了吗?为什么还有钟声?难道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这个念头一出现在少年脑海中,少年就如同离弓的箭矢一般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冲去,甚至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破了都没管。
不到十分钟,在少年好不容易从一堆长满荆棘的灌木丛中爬出来后,一间极为古老的道观便出现在了少年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