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掌事儿心下一绷,连连笑道,“神医的扇子别说百两银子,就是千两金子也使得。”
潘妙千笑容蔓开,打开扇子轻轻扇了扇,笑道,“看,来了这顺昌赌坊,我这扇子价都蹭蹭涨,值了!不怪是天家的赌坊。”
小厮内心吐血,无话可说。
掌柜的看她笑得如芙蓉牡丹的容色,听着她的话,一时心里发堵,暗想他从不敢小瞧人,今日真是瞎了眼,小瞧了这神医。
他呵呵地笑,试探地问,“神医可还继续玩?还是……只来这楼见识见识?这三楼不同下面一楼二楼,不玩小庄的金银黄白之物,不是小打小闹,玩的可都是大的。”
这话暗中的意思是让她见好就收,如今她也赢了十万两银子了。从分文没有踏入赌坊,如今不足半日拿了十万雪花银,这也算是顺昌赌坊开坊以来少有的事儿了。
潘妙千似乎没听懂他的规劝,一边喝着茶,一边晃着腿,笑得诚然地说,“嗯,我也觉得一楼二楼确实不比这三楼环境雅致,茶水也是上好的上品。”
程掌事儿眉毛竖了竖,谁跟她说环境了?谁跟她说茶了?
潘妙千放下茶盏,站起身,对掌柜的明媚一笑,“我今日是来玩的,钱财嘛,就是个身外之物。这么多银钱,就这么拿走了,我心下也不踏实,不如都玩掉输了出去,也省得累得小厮背着抱着提着。”
小厮刚跟着站起身,闻言一个趔趄。
潘妙千对掌柜的邀请,“掌事儿若是闲暇,跟我一起?”
掌柜的心里暗骂,这神医还是不出来好,放出来祸害一方。她是真想输?还是故意说这话,其实是真有本事想赢得这十万两虽能引起他的注意,但还不够被他真正堤防,且先跟她看看再说。
于是,掌柜的呵呵一笑,欣然同意,跟上了潘妙千。
潘妙千去了这九桌的最末一桌,这一桌,也是这三楼下注的赌金相对最小的。
掌柜的见此,微微地放宽了些心。
虽然玩法不同,潘妙千如早先一样,在试了两把后,顺畅自如地跟着玩耍起来。
一桌赢满,五万两。
二桌赢满,五万两。
三桌、四桌、五桌……
掌柜的看过五桌后,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这三楼,九大庄家虽然不是顺昌赌坊赌技之最,但却是赌神之下有着最强赌技的人。这十年来,有他们坐镇就足够了,运气好赌技好的人,也不过是五年前出了一个夜世子,赌到了第九局,拿走了五十万两银子,没见到九大赌神。
但即便如此,他的赌技也足够轰动京城甚至天下。
难道今日又会出一个当年的昭王府夜世子?
五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他不敢不重视,连忙挥手招来一人,附在他耳边耳语道,“快,去禀告宫里,就说今日怕是又要出一个夜世子,让皇上派人来。”
那人得了吩咐,不敢耽搁,连忙匆匆跑下了楼。
潘妙千用眼神斜瞟了掌柜的一眼,不甚在意,继续下注押赌,同时心中也肯定,顺昌赌坊不差,这些赌技都极为有玩头。
六桌赢满,五万两。
七桌赢满,五万两。
八桌赢满,九桌……赢满。
掌柜的就跟在潘妙千身边,看着一桌桌的庄家输没了自己坐庄的最大额度后都面带土色,自己的脸也跟着一寸寸黑了下去。
她竟然……
竟然赢过了第九桌!
比当年的夜世子还要技高一筹!
他不敢置信地瞅着潘妙千,三楼内静悄悄的,唯跟在潘妙千小厮背着长长大大的大包裹立在潘妙千身后,扭来扭去,极为不适,潘妙千笑吟吟地道:“我可否能见赌神了?”
掌柜的看着潘妙千如花一般的娇容,实在难以想象,就在他面前,他眼睁睁地盯着看着的神医,怎么能在他和这些庄家的眼皮子底下把把赢定?且他丝毫没看出她出千,没有丝毫的破绽。
赌局到这份上,不出千,那是不可能的,庄家有千,赌客也有!
真是见鬼了!
他木然了半晌,深吸了一口又一口的凉气,才勉强一笑,开口道,“这……赌神……”
潘妙千看着掌柜的踌躇又骇然的面容,俊美的容颜眉梢微扬地看着他。
难道她大杀四方,过五关斩六将,从一楼闯过三楼,累了这一个晚上,眼见天都半夜了,她辛辛苦苦忙活一场竟然见不得赌神吗?
她见掌柜的在她的盯视下额头冒汗久久不语,她似笑非笑地问,“怎么?赌神不是顺昌赌坊的镇坊之宝吗?传言说闯过这三楼九席庄家,就能见到赌神。”掌柜的心里腾腾冒火又冒苦汁,面上想堆笑,奈何实在堆不出来,半晌,他声音有些发硬地说,“的确是有这说法,可是赌神多年来虽然在顺昌赌坊挂牌,奈何多年来无人攻破三楼九席庄家,是以,赌神不常来顺方赌坊,尤其是今日神医来的突然,赌神……不在这里啊。”
潘妙千一笑,“原来不是没有,是真有赌神。那就好说了。他们既在顺昌赌坊挂着名号,想必时刻等着人攻破三楼九席庄家,也就是说人就在京城某处,你派人请来就是。我别的不多,时间多的是,等着他们就是了。大不了晚走几日就是了。”
程掌事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围人见他似是要推脱,这回也不干了,瞪眼喝道,“你还不快去?难道名扬天下的顺昌赌坊赌神是糊弄人的玩意儿?顺昌赌坊的名号虽然叫得响,是天家的,天下皆知,但也不过是纸老虎,禁不住人戳穿?”
掌柜的脸色霎时一变,立即回道,“哪里的话?我顺方昌坊名扬天下,怎么会糊弄欺骗世人?自然是真有赌神。”
众人懒得跟他废话,“那就快请来!还废话啰嗦什么?没看天都黑了吗?你这顺昌赌坊可以日夜不休,但神医见了赌神后还要休息呢,明儿神医不问诊,你负责?”
掌柜的看着潘妙千,似笑非笑,看着众人,这三楼内有不少旁观的赌客,在潘妙千玩到一半时,不少人发现他赌技厉害,又都认得神医,竟然都歇了手看起了热闹,在九席庄家通赔她通赢后,一双双的眼睛看着她都不敢置信地冒着光,如今更是看着顺昌赌坊的好戏,也等着想见传说中顺昌赌坊的九大赌神。
他后背已经汗湿,猛地想起潘妙千初见面时说的那句想见赌神的话来,早先他当天大的笑话,如今这事实就摆在眼前,今日她显然就是冲着赌神来的,不见着人,即便让她将这些赢到的银钱都拿走她怕是也不干,而其余这些能上三楼玩的人都各个来头不小,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呢,由不得他不去请人,否则就坐实了顺昌赌坊哄骗世人了。
他猛地一咬牙,喊道,“来人,去请赌神!”
有人应是,白着脸快步跑下楼,匆匆去了。
掌柜的勉强定住神,对潘妙千道,“神医稍等,赌神行踪不定,怕是要久一些。”话落,看了一眼天色,“神医可要用些夜宵?”
潘妙千展颜一笑,痛快道,“好,那就写过掌柜的了。”话落,对身旁小厮笑吟吟地说,“小兄弟,劳烦下楼帮我去这京城最好的酒家买些饭菜可好?银两好说。”
那小厮本来还处在想地方放银子中,如今闻言回过神,看着她的笑脸愣了愣,一时没反过来。
潘妙千拿过小厮手上的篮子,笑着说,“去吧,还嫌沉就拿下来,拿五百两银子,多买点。”
小厮取下一身银子,留了五百两去买夜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