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一个叫花儿,一个叫草儿,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后娘进门后,只剩下两个姐妹相依为命。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只要不是个带把儿的日子就不好过,何况花儿生来就是个傻子,从小到大只有这个妹妹会护着。
而是年景不好,亲爹就想找个人把人给嫁了,换点彩礼钱,可是花儿是个傻的,草儿又太小,根本就没人家要,后妈就出了一主意,一袋子粮食就把两姐妹给卖了,大人可以吃野菜麦麸,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可吃不下去。
妹妹聪明,知道姐姐虽然傻了点儿,但是脸好看,平时又不下地干活儿,那张脸娇嫩得很,于是赶紧抓了一把锅灰抹在了姐姐的脸上,自己也给抹上,黑黢黢的看着就没胃口。
可是偏偏就遇到一个喜欢小孩子的,妹妹挣扎不过,姐姐一下子就挡在了面前,哭的满脸是泪,一张娇俏的脸就露出了来,没想到这脸一洗,长的娇俏得很,反倒是把那个皮肤黝黑的妹妹给衬的一点优点都没了,顿时就没了胃口。
花儿平时就只会发呆,但只要有人欺负妹妹就立即挡在了她的面前,不少人就爱这口,不管喜不喜欢,都要调戏一阵这黑妹子,然后再脱了傻子的衣服释放一番。
一开始男人们觉得傻子还挺有意思,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完事儿了就给个粗粮饼子打发了,可是玩了一阵就没意思了,在床上就跟死鱼似的,翻身都要自己说好几遍,傻子就是傻子!
这边刚想把傻子给卖了,就发现傻子吃什么都吐,做饭的婆婆说这是怀了身子,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但是好歹也是金银寨的血脉,就让草儿在旁边伺候着,生下来要是个傻子就给扔了,要是个好的就留着。
草儿接过姐姐一直递给自己的碗,双眼含泪,随手把了两把:“姐,我不饿,你吃。”
姐姐就这么端着碗往妹妹嘴边送,看着妹妹喝了一口自己才呵呵的笑了起来,禾源看的眼眶发酸,努力的眨眨眼睛将眼泪给挤回去,跑出去让夏侯奇又拿碗盛了一碗,递给了她们。
妹妹没有再吃,反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禾源,浓浓的恨意怎么也化不开:“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夏侯奇被这小孩的话给惊到了,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开口就是打打杀杀的,皱了皱眉:“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动不动就把这些话挂在嘴上,公安会判他们的罪。”
“公安?”小女孩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眼里流着泪,嘴角却弯了起来,眼神落在夏侯奇的伤口上,满是不屑:“爹妈不给吃喝的时候,公安管过吗?几斤粮食就把女儿给卖了。公安管过吗?这帮人贩子干尽了坏事,公安管过吗?”
“国家只是不知道而已,如果他们知道了……”夏侯奇急着辩解,可还没说完就就被小女孩给打断了。
“知道了能怎么样?把这些人贩子抓紧去再放出来?把我们放回家再让爹妈买一次?还是不管不问,让我们自生自灭?”
“你看看,这屋子里的人,断胳膊断腿的,疯的傻的,满身是伤的,这都是他们造的孽!他们能造孽,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
“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是牲口,能上床,能干活,能卖钱,能生孩子的牲口,为什么这样的畜生要活着?他们凭什么能活着?”小女孩眼中含泪,字字泣血,声声控诉,仿佛要将自己受的委屈全都说出出来,那幽深的眼底让人不敢直视。
“可是怎么说这都是一条人命啊?”夏侯奇虽然同情他们的遭遇,可是也有自己的坚持:“如果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这个社会岂不是乱套了?”
小女孩好像突然爆发了力气,拉着夏侯奇就来到了大厅,指着或坐、或躺在地上大大小小的人:“他们的命不是命吗?”
然后又走到大厅的一个墙角,使尽浑身力气从角落里滚出一个不起眼的缸,往地上一摔,哗啦一声缸就成了一地碎片,伴随落地的是一堆白骨:“这不是人命吗?”
小女孩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夏侯奇,脸上的神情好像再嘲笑这个蜜罐自理泡大的人,表情似笑非笑:“知道骨头为什么这么干净吗?因为肉都被我们吃了呀!你知道人肉是什么滋味嘛?”
小女孩步步紧逼,逼的夏侯奇无路可退,看到他惊恐的表情突然就满意了:“被抓上山的人每天就给一碗只有几粒米稀粥吊着命,突然有一天,一人分了一块肉,我们吃的是满嘴流油啊。”
“等我们吃完了,那帮牲口说这是人肉,还问我们好不好吃?”小女孩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夏侯奇,一脸懵懂:“你说,好不好吃啊?”
夏侯奇就这么听着小女孩将人是怎么被杀的,又是怎么骗他们吃进肚子里的,听得为胃里翻腾,直往外冒酸水,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小女孩笑了,笑的很是肆意:“你看,公安管过吗?”
禾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带到了所有的人来到了绑人贩子的地方,将鞭子递了过去:“今天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只要是不闹出人命,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夏侯奇还想说什么,就被禾源捂住嘴给拉到旁边去,静静的看着他们怎么选择。
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那个叫草儿的小姑娘,捡起鞭子走到大当家的面前,不知怎的,脚步一顿,手却越握越紧,禾源也看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似哭似笑的一鞭子就抽了上去,伴随着一声闷哼就低低的笑了起来。
鞭子越抽越顺手,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怒气全都发泄出去,抽着抽着就笑了起来,本来就是个没吃饭的人儿,没抽几下就没了力气。
可是这个人停了下来,又有一个胆大的接了鞭子,继续往那帮人贩子身上抽打,就这样一个换一个,每抽一鞭子原本无神的眼睛便转动一下,突然就有了生气,再也不是拿个麻木无仁的傀儡。
面对这帮虐待过自己的人贩子,看着他们像一只只弱小的小羊羔,无论自己怎么抽打他们,都没有办法反抗分毫,突然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
以前,那张狰狞的面孔,在一丝丝的龟裂;以前,那只鹰爪一般的有力的臂膀,在一点点变得破碎;以前,那个总是困着自己行动的牢笼,在慢慢地变得松动。
或哭、或笑、或悲、或喜,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突然就发泄了出来,等打到没了力气,就这样躺在地上,耳边听着人贩子当哭嚎,眼睛盯着一闪一闪的星星。
人生,好像又有了希望。
作为现场唯二的两个局外人,禾源和夏侯奇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眼睛酸酸涩涩的,那种莫名的情绪怎么也表达不出来,就是觉得嗓子眼被堵了什么东西,难受的很。
“这就是你拉开我的目的?”夏侯奇用手抹了抹流到脸颊的泪,嗓子有些哽咽。
“牢笼困住了他们的身体,可是阴影困住了他们的精神,只有自己站起来,他们才不会觉得人贩子可怕,只有自己去报仇,精神才能获的真正的解脱。”
思及此,禾源便苦笑一声,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重男轻女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一种社会现象,可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四个字像一条沉重的枷锁牢牢地捆住了自己,就算我事业有成,就算我功成名就,就算我家财万贯,我还是被困在父母搭建的牢笼中,挣扎一生却仍然被它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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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继道长心绪不宁的在大殿里走来走去,花白的胡子都被自己给撸断了好几根。早上起来就左眼皮直跳,难不成自己这便宜徒弟出事了?
不应该啊!
就那手功夫,打十个八个大汉都不是问题,还能怕几个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