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突这人,性格不开朗,脾气不好,性格也阴晴不定的。
这是我和他成为朋友多年以后得出的结论。
其实说多年,也没有那么久,自从那年在梅林遇见他以后,也只是过了两年罢了。
因为他是宫里的画师徒弟,所以时不时会在御花园后池那个无人的地方练画,我也有时候会过去那边偷懒,自然也时不时会遇见他。
…………
……
“小元,你说你一个画师,以后不就是画美人嘛,整天画这些河池花鸟的,有什么意思啊?”我趴在凉亭的石桌上,看着对面的他提笔。
眼前的素衣少年初长成,眉眼一如之前精致,甚至更甚,身形瘦高。明明是个少年,眼中却常常包含着深沉之色,容颜生的浓艳,连我这个女孩子都自叹不如,尤其当那双潋滟的狐狸眼看着我时,我更是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不如你画一画我呗,让我看一下你的画工如何,能不能把本姑娘美的十分之一画出来,如何?”我对他挑眉一笑。
“你也知道画师是画美人的,就你……”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好看的狐狸眼露出一丝鄙夷,接着说道:“……也算美人让我画?”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毒舌。
“我好歹也不算丑嘛……”暗自嘀咕着。
……
“小元,我都帮过你那么多次了,要是我有什么事情,你会不会帮我呀!”我眨巴着眼睛看他。
“你会有什么麻烦?”他皱眉看着我。
“谁说的,我在杂役处可是天天被人欺负呢!”听他这不屑的语气,我倒是不高兴了,虽然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宫女们的小打小闹。
“我身为男儿身,也不能出入深宫内院,你要我怎么帮你?”
哬?这小子,想什么呢,他要是真这么遵守规则,还会经常让我带他到我住处给他上药。我瞥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毫无波澜。
“你想那么多干嘛?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不会随口一答吗?也没真指望你做什么,我们是朋友诶,朋友就要不假思索的说会啊。”
“可是要是什么都不假思索,两个人都因此惹上麻烦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傻?我可不像你,什么东西都不过脑子。”他嗤笑一声。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我稍微思索一番,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愧是小元,脑子比我好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
…………
远处有一个尖眼宫女皱着眉头盯着凉亭处的两个人,转身便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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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阳光正好,可是我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雍姞夫人身边的大宫女来找我了,夫人要见我。
“哎这也是倒霉,怎么雍姞夫人今天心情不好偏偏就找了我们这杂役处的宫女出气呢。”
“哦?听说今个御花园后池那条道没扫干净,夫人恰好从哪经过,脏了夫人的眼呢嘻嘻。”
“后池向来是她负责的,平时也少有人来,估计辛木这个小蹄子平日没少在哪偷懒,这不,被抓了个正着!”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音,看着周围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事情肯定不简单。
宫殿内
“奴婢拜见……”
“跪下!”
我还没来得及行礼,耳边就传来了有威压的声音,身旁两个有力的老婆子把我用力一按,我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我低着头,逆来顺受,保命要紧。
雍容华贵的女人看着地上平平无奇的小宫女,怒火更甚:这小蹄子怎么敢接近她尊贵的儿子!
“夫人,这贱人还不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估计以为殿下是平常的贵族少爷了,想要攀关系上去……”那尖眼宫女在雍姞的耳边这样说道。
“哼,那是自然,要是被她知道我儿是这郑国最尊贵的公子,指不定怎么死缠着。”雍姞在心底冷笑一声。
“今天是你负责洒扫的后池路?”慵懒的声音传来。
“回夫人,是。”我恭恭敬敬的开口。
“今天夫人从后池经过可是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呢,你这贱婢竟敢如此偷懒,我看你这活也干不了,不如就直接丢到地牢里喂老鼠去了好!”尖眼宫女趾高气昂,说出的话无比歹毒。
“不该见的东西?”这话中有话的感觉让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得罪过这位夫人了。
“那倒不必,我向来宽厚仁慈,只是这杂役处的人看来教导无方,从现在起你三个月不许走出杂役处的门,好好接受教导再重新做事吧。”雍姞夫人看似和蔼可亲的开口。
“夫人……”还想问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的话又被堵住了。
“不过,做错了事还是得罚。”,雍姞话锋一转,拍了拍手:“来人,上三十大板,再把她给我丢回杂役处。”
耳边传来的是雍姞夫人冰冷冷的声音。
三十大板!!!
…………
……
强忍着眼泪的脸因疼痛憋的发红了,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禁足三月,看我这伤也得躺了一个月才能好。
“怪就怪你见了不该见的人!”
一步一步艰难的挪着步子走出去的时候,那尖眼宫**恻恻的在我耳边开口,也顾不得她说了什么,现在我满脑子都是“疼死了”这三个字。
杂役处的人看我这副惨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颇有几分嘲笑的滋味。至于姑姑,看见了我这副死样子,听了夫人的口谕,也大发慈悲的没有给我别的活干,倒是准我休养加禁足,不过这次因为我害她被训斥了一顿,能料想到我以后的日子会有多么艰难。
雍姞夫人宫中
郑突安安静静的坐在桌上习字。不远处的珠帘下坐着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夫人,那受刑的贱婢已经回去了。”人影旁出现了一个低头哈腰的影子。
这细微的声音可没逃过从小习武的郑突的耳朵。
他练字的手顿了顿,没有破坏这个字形,继续练了下去。
宫女轻声上来禀报,雍姞点了点头。
“我儿,你未来可是会成为万人之主的国君,母后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雍姞眯起眼睛,看着郑突。
“是。”少年乖巧答道。
听着自己儿子如此乖顺听话,雍姞满意的闭眼休息。
看着珠帘下的影子,少年那握笔的手紧到发白。
…………
……
自从挨打躺了一个月加上禁足,等到可以再次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平王四十七年的暮春时节了。
我发现好像有些事情都发生了一点变化,却又好像没有变化。杂役处还是那个杂役处,严厉的姑姑也还是那个严厉的姑姑,爱偷懒的宫女们也还是爱偷懒。但我却一直没在后池遇见练画的他了。
有一次画院的的人给我带了一封信,是元突写来的。他说他已经成功出师了,但是不是作为画师待在宫里,而是离宫去大夫府上作画了。
这小子,也不亲自来和我做个告别仪式。我气愤的想着,真不够朋友。
然而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个容貌昳丽的少年了。
他应该找到了适合自己要走的道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