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婉带着办好出站手续的白石溪推门进入病房时,正好听到姬流在询问南寻修行上的问题。
“早日进入寻真境,对你日后修行有好处。”姬流半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最近有了些模糊的想法,若是完成了,应该就能踏进寻真境了。”南寻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着手中厚实的书。
封面上是烫金的世界神话故事几个字,这就是先前姬流一直在看的书。
见姜婉与白石溪回来,二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讨论,将视线投向了还门口的姜婉与白石溪。
进病房时正好听到了二人先前的谈话,所以白石溪很自然的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接着南寻先前的话头就问道:“对你那个模糊的想法,你有几层把握?”
“五六成吧,毕竟我的圣印并没有被记载在圣印典中,没有可以借鉴的例子,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摸索。”说到自己的圣印,南寻皱起了眉头。
很不可思议,南寻继承的圣印并未记载在人族自古流传下来的圣印典中。作为从人族尚在鸿濛界时便开始记载的圣印典,几乎所有圣阶的圣印都被记载在了圣印典上,但南寻的圣印没有,并且在第一次基础测试时,响起了从未有人听过的圣歌。
这枚被南寻叫做混沌的圣印,是一个记载中不存在的圣阶,若不是人造圣石检测出南寻属于纯血人族,一点异族血脉都未混杂,也许南寻将会被一直关押在昆仑玄圃深处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不,你错了。”
听到南寻的回答,白石溪却摇了摇头,旋即解释道:“寻真境,顾名思义,是寻求真我,若是你连踏入寻真境的契机都是借鉴于别人的例子,那你又怎么可能寻得真我,甚至寻得圣位呢?”
听到白石溪的话,南寻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他暗自点了点头。
白石溪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若是借鉴别人才能踏入寻真境,那就意味着踏入寻真境的那一刻,他在寻圣之路上也就再无前进的可能了。
只是纯靠自己摸索,又谈何容易?
南寻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白石溪与姬流,他们是站在人界顶端的寻圣者,在寻圣之路上听取他们的意见不会有错,只是二人皆是资质出众之辈,他们两人觉得不算难的事,也许对其他人来说如同天堑。
这也是为何人族寻圣者不算少,可寻真境却寥寥无几的原因,大部分寻圣者穷其一生,也只能走到化印境巅峰,连寻真境的门槛都摸不到,可对白石溪与姬流二人来说,寻真境是二十年前便已经踏入的境界,而踏入寻真境时,两人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可以说寻真境是一个质变的境界,这点从白石溪与姬流的外表就能看出来,两人的容貌停留在了踏入寻真境的那一刻,二十年的岁月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看来我的路还很长。”南寻咧嘴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白石溪拍了拍南寻的肩膀,指着姬流说道:“这家伙以前还有人族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称号呢,还不是到二十多岁才成功踏进寻真境,而且……”
“好了好了,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不也是二十好几的时候才勉勉强强踏进的寻真境吗?”姜婉出声打断了白石溪,接着看向南寻的方向:“寻圣之路上切勿焦躁,你还年轻,脚踏实地更重要。”
相比于天资出众达到寻真境巅峰的姬白二人,姜婉就要略逊一筹,身为东洲分部部长的她虽然也踏入了寻真境,但只是堪堪踏入了寻真境,离姬白二人有些不小的差距。
但足够指导南寻修炼。
因为像她这样以毅力一步一步走来的人,才更有资格劝导别人脚踏实地。
见南寻在认真听自己讲话,姜婉又补充道:“既然你有了想法,那就先把你的想法实现再说,说不定那就是你踏入寻真境的契机。”
“好。”
南寻点了点头。
“凭咱们家南寻的天赋,肯定过不了几年就能踏入寻真境了。”白石溪笑道:“毕竟南寻是咱们国内最年轻的准一级执行官。”
病房里突然沉默了。
白石溪提起了南寻现在最关心的话题,属于他的执行官职位,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但没有人说话,白石溪也像是发现自己提起了暂时不该提起的话题一样,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几秒过后,南寻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啥……婉姨,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复职啊?”
“别想了,上面决定已经下来了,本来想过几天再告诉你,让你好好再反省几天。”姜婉向白石溪抛了一个白眼,“不是让你别跟南寻提执行官的事儿吗?”
“忘了。”白石溪嘿嘿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见他这样,姜婉露出了无语的神色,然后她慢慢说道:“上面决定让你去学院跟着预备役,读完四年理论知识再复职。”
“啊?”
南寻脸都黑了。
“唉,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姜婉摇了摇头,接着又有些恨恨道:“你要是当时不把那个家伙弄死,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儿!”
听到姜婉的训斥声,房间里除了姬流以外的两个男人都低头埋着脑袋,像是被训斥的小孩子一般,虽然此时姜婉并没有训斥白石溪,但他还是情不自禁陪南寻一起做出了被训斥的样子。
“学院那边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发出来了,到时候你和夏霏霏一起回学校去领。”姜婉两根手指轻轻捏着自己的鼻梁,像是这样就能缓解她对于南寻被免职这件事的怒火一般。
“好……”
南寻像小学生上课回答问题一样拖长了尾音。
姜婉叹着气向病房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嗯。”
病床上的姬流轻声答道。
南寻见姜婉要离开,立即跟了上去,关门前留下了一句白叔流叔再见。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了病房内,留下白石溪一个人坐在姬流身边。
随着两人离开,白石溪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而他身旁的姬流又重新捧起了那本世界神话故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你究竟在计划着什么?”
冷不丁的,白石溪突然开口了,只是他的声音深沉冷峻,不带一丝情感。
“想要活命罢了。”
书页翻动声中,姬流淡淡的声音传来,从始至终,他的语调没有一点变化。
厚实的书被一只手猛的合上,姬流抬起的眼睛与白石溪冰冷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两人都没有从对方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名为情绪的东西。
两人长久且沉默的对视着,直到姜婉突然推门而入。
“啊……你们……”
姜婉的声音里包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白石溪坐在床沿上,还保持着伸手握住姬流手中的书,身体前倾凑到后者面前的姿势。白石溪机械地转头看向门口的姜婉,眼神里逐渐没有了光。
“我的手机忘拿了,你们忙。”
姜婉僵硬的走到病床前,拿起床头柜上的触屏手机,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闭的声音传进耳朵,白石溪感觉自己的胸膛靠左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姬流倒是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把自己的书从白石溪手里抽了出来,翻到自己先前的位置继续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见垂头丧气的白石溪一直没有动静,姬流才放下书问道:“你还不走吗?”
白石溪缓缓抬起头看向姬流,眼中只有生无可恋,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的心已经死了……”
“……”
姬流一脚把白石溪踹得从床上站了起来,接着他竟然罕见的咧嘴笑了笑,冲着白石溪道:“赶紧去找姜婉解释清楚,别在这磨磨唧唧的。”
白石溪摸了摸自己刚刚被踹到的地方,迷迷糊糊走到了病房门口,当手搭在门把手上时,冰冷的触感才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回头看了看坐在病床上面带微笑的姬流,白石溪挑了挑眉:“我都快忘了,你曾经也是个爱笑的人。”
“以前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笑得那么开心。”姬流对着白石溪摆了摆手。
白石溪撇了撇嘴表示赞同,然后拉开了身前的房门。
站在房间与走廊的交界处,光与暗在他身上交织,似乎将白石溪分割成了不同的两边。他转头回身,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撒在了白石溪的脸上上,却让他的眼眸陷入黑暗。他缓缓问道:“那你现在又知道了些什么?”
姬流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白石溪的问题,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用莫名的语气说道:“我们都是在黑夜里行走的孩子,高举火把,心怀畏惧。”
“我在等待,等待星火融成光辉,撕开这片黑暗。”
白石溪对此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表示,默默关上房门逐渐远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姬流所能听到的范围之外。男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刀锋般的冰冷。
“我唯一的挚友,希望你不要阻挡我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