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师兄刚进客栈,就看到一个街坊异常殷勤的拱着腰,在许清云跟前说着讨好的话。
在京城有民谚:
“东城富,西城贵,南城贫,北城穷”,
这谚语根绝京城各城区胡同宽窄得出就可以得到证实。因为从胡同的宽和窄,就可判断其中住户富贵和贫穷,权势和卑贱的程度,凡有王府,官邸,俗谓大宅门者,胡同不得狭于一丈(约两米),就是为了方便前四后四的八抬大轿进出。东、西城胡同多半宽敞且直,南、北城胡同大都狭窄,而且弯曲,前者因轿的出入而必须讲究,后者因市民行走而马虎随便。
时间过得很快,发榜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四月十五日,杏花开放,又是一年会试放榜的日子。
整个京城有无数的人关注着这场会试的结果。
参加会试五千余考生决定命运的一刻。
京城里,顺天贡院前,无数人翘首以待着放榜的一刻。
这一日,来京城赴考的考生们,不会亲自去贡院亲自看榜,而是各自呆在自己的客栈,或者是会馆里等着。
这是为何呢?
这不得不说,科举进行了这么多年,早已是形成了相关利益链了。
在还未正式贴榜时,早有各方的报录人,与贡院里的人通了关节。贡院那边正榜填一个名字,这边填了名字的那个人的名字,籍贯,住处就会被报到报录人的那边。
然后就会有人骑着快马报信,一队报录人就会吹打着唢呐,扔着鞭炮,往士子所在的地方赶。
得中的士子,接了喜报,都是出手慷慨,异常大方。
此刻他们高兴啊,又一个个都是举人啊!大明朝的举人都是富得流油啊!
另外他们会试中选,即是贡士,贡士最差,在殿试里也是三甲进士,当上进士就算当官,那更是不差钱啊!
所以得中的举人都是出手阔气,若是再碰上个金主,这些报录人们就爽歪歪了,正好应了那句话: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故而在贡院里面正榜才写好,还未张贴至贡院外头,而会元的名字,早就传得整个京城满街跑了!
在贡院外等候就和个傻子一样,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报录人上门报喜,自己接受祝贺来的风光。
鱼跃龙门,不是每个读书人都有一刻的,这荣耀只属于层层拼杀上来。历经无数考试的三百名幸运儿。
这一日对于每个考生而言,毕生难忘,高兴。兴奋,激动。莫名各种在心中酝酿。寒窗十年所受的种种苦楚,在这一刻皆化成了佳酿。
这一刻天还未亮,大部分的士子们都是起床,在客栈和会馆里等候着放榜的消息。
红日跃出层云,光芒万丈。
徽州会馆的白墙黛瓦沐浴在晨辉中。
会馆看上去依旧有几分简陋破旧,晨阳从大堂石阶上一级一级地向上铺开,然后登堂入室!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
掌柜手拿着茶壶嘴,边喝边说道。
“那还不是。”
旁边的小伙计笑了一声,接了一句。
“赶快滚去干活。”
掌柜喝骂了一声。当下小伙计连忙跑去。
掌柜喝道:
“给我卖力擦拭干净,若是发现一点灰,待会我拔了你的皮。“
掌柜这才喝完几句,就看见方师兄,何师兄两位举人走了出来。
掌柜立即堆笑迎了上去道:
“两位老爷,是要出去走走吗?“
何师兄摇了摇头说道:
“那倒是没有,只是在屋里气闷,故而出来散散心。“
掌柜笑着道:
“两位都是文曲星下凡,这一次春闱定然中式。“
二人都是一笑,虽知对方是奉承。但是都很受用。掌柜问道:
“对了,许老爷呢?“
方师兄应答道:
“在屋子里,他倒是有静气。“
几人说话间。但见隔了一条街的湖广会馆那敲敲打打起来。
何师兄疑道:
“这是什么回事?“
掌柜道:
“这倒是不知,不如看看。“
“不用去,我从那刚过来,这是湖广会馆在那搭彩棚!一会必是中选士子要用。“
会馆里一前一后进来两人,分别是另外两位举人。
方师兄不由的说道:“湖广会馆那还真高调。“
一个巨人笑着说道:
“那还不是,这边说要包揽会试前三。前五呢。你们呢?今科如何?“
何师兄脸色一沉说道:
“我的策问有一道题失误了,恐怕今科是难了。“
对面的举人摇了摇头却是不肯说。
另外一句举人说道:
“莫要在意。你们二人时文已有火候,看到文章考官必不会放过。“
二人听了同乡的话。都是称谢过。
朝廷要放榜,大约从中午开始,一直到下午日落黄昏,将礼部会试录取的三百名考生依次传报。
先从会试第十一名开始,到三百名结束,因为考生住得有远近。报子又未必能准确找到举子的住所,就算在传报上有先后,但真正传到举子耳中时,也就不一定是名次高的靠前了。
至于礼部会试的前十,则是一项荣耀。
一直以来,都说这礼部前十的文章要给皇帝亲自审阅,就好似殿试前十的文章是由天子亲自挑选过的一般。但其实涉及到礼部会试的机密,没人敢保证这一点,尤其皇帝公务繁忙。根本就没时间去审阅礼部会试的卷子,毕竟后面还有殿试。
因为会有专人来报喜,所以会馆里的仁兄没有去礼部看榜,而是在屋里静等结果。看这几个优等生不去,其余的举子也不好意思出去了,一个个关在房间里,像渴望交配的狼一样,在屋里团团乱转,偏还要保持风度,不敢大喊大叫的发泄紧张情绪,因为院子里挤满了老家来的商旅,都等在那里,预备给新贵人道贺。
这种紧张情绪在整个会馆中蔓延,甚至将最初不甚紧张的几位,也给传染上了。他们本来想谈天说地,打打屁就过去了,谁知竟然紧张到纷纷词穷,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何师兄便提议道:
“咱们打马吊吧,那玩意儿分散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