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事啊?”
“蒋大人死了!”
“可是负责制造烟花的蒋大人?”
“正是,正是。”
“可知因何而死?”
“这如何得知!我只听说他的尸体被挂在了北城墙上,脖子上缠着一条绳子,舌头垂得老长,眼睛瞪得如油饼那么大,特别恐怖!简直吓死人了!哎呦!”
“这么好的官怎么死了呢?”
“谁说不是啊!”
“而且还死的这么惨!”
“他不会得罪什么人了吧?”
“这可说不好。”
“即使得罪了人,也不至于落得这种下场,这与游街示众有什么分别。”
“难不成是圣人所为?”
“这话不可乱说,小心人多嘴杂。”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种手法说得通啊。”
“可为何这样做呢?”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此刻,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议论蒋破石之死,并已认定是圣人暗中处死了他。
圣人从大臣的口中知晓此事后,甚是恼怒,并派相关人员全力调查此案,不过,圣人此举,并未阻止流言的传播。
李白从旁人口中听说此事后,急忙赶到太子的书房。
“郎君可知蒋破石已死的消息?”
太子站起身,走到李白的身旁,询问道:“不知,是何时发生的事?”
“我刚刚听街角下棋的人在议论,今日卯时发现了蒋破石的尸体,他被吊在了城墙之上,死状恐怖。”
“什么?又是被吊在了城墙之上,这与甘州所发生的坏事难道有什么联系?”
“我想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可他为何这么做?”
李白摇摇头,一脸惆怅。“难道蒋破石发现了什么秘密?”
“对了,秦枫可有什么消息。”
“说来也奇怪,他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李白的目光对上了太子担忧的神色,立刻劝慰道,“秦将军智勇双全,定会相安无事,郎君不必过分担心。”
“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秦将军没有消息反而是件好事,说明他还没有调查到有用的线索。”
太子不相信李白所说得话,但又无法抽身赶往甘州,只能自欺自人的认为秦枫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告知于你。”太子向李白投递过来期待的目光,李白接着说,“坊间传言,圣人秘密处死了蒋破石。”
“若如此,何需秘密处死!”
“更让我觉得奇怪的事情是,在百姓们的眼中,蒋破石是个难得的好官。我详细的打听了一下,可没有人能说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听旁人说他是个好官,便接受了他是好官的结论。”
“所以……”太子的声音突然有了力气。“有人故意这样说的。”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那他又因何而死?”
“我想他们这盘棋已经下完了,不需要他了,便把他杀了。”
“那为何把他吊在城墙之上?这样一来,他们不就暴露自己与甘州的事件有联系了吗?”
李白也无从猜测这其中的缘由。
“会不会……”太子说,“他们不是一伙人,所以才敢如此猖狂?”
李白觉得太子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不可轻易下定论。
太子对自己的推论十分有把握,并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圣人听。
“那依瑛儿所言,长安近日的流言也是他们所为了?”
“这个儿臣就不知了。”
“甘州……既然如此,你明日启程赶往甘州吧。”
太子行道别礼后离开了。
不久,弯曲着脊背的冯公公送来了一个只有小拇指三分之一大小的竹筒。圣人从竹筒中抽出一张白纸,烛光有些暗,很难透过纸张背面看到正面的字迹。
太子回到府中,命家丁准备行李,并让管事去请李白。
女仆舒儿听说太子明日就要远行的消息,心中满是伤感。她刚用梅花的汁水清洗完秀发,心想明日见到太子,黑发上的花香味定能引起他的注意,却不想计划又落空了。舒儿长叹了一口气。
赵管事敲了敲李白的房门。
“是谁?”
“郎君请你过去。”
“这就来。”
只听到屋内发出吱嗝吱嗝的响声之后,便是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声音消失以后,李白才打开了门。
出于好奇心,赵管事伸长脖子向李白的身后望去,李白一个快转身,关上了门。
“走吧,赵管事。”
赵管事急忙收回视线,走在前面带路。
庭院内的仆人行色匆匆,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李白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你来了。”
李白行礼。“不知郎君叫我来,是为了何事?”
“明日我们启程赶往甘州,你今夜是否回家告知一下父母。”太子本不想说出后面的话,但又怕遇到攸关性命之事,所以还是询问一下他的意愿比较好,这才是为人大哥的义务。“还有,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是否与我同行。这次……我……”
李白立刻看穿了太子的顾虑。“当然愿意。虽说这一路危险重重,但总有美食美酒相伴,我也乐在其中。我这就回家中告知爷娘,明日辰时我们城门口见,”话毕,李白往房门口踱步。
望着李的背影,太子用比刚刚高一度的声音说:“二郎,你还是要考虑考虑。”
李白向他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深夜。
赵管事偷偷摸摸的走出了后门。“大人。”
黑影开口说:“说吧。”
“殿下明日要回甘州,行李都已准备妥当,明日一早便会出发。”
“李白可一同前往?”
“正是。这次殿下回长安,秦将军并没有跟随左右,也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可还有其他事情?”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谈话一结束,黑影便消失了。赵管事望了望四周,退回到庭院中。
院内月光满地,圆月当空,最是适合饮酒赏月,但却无人与之同欢,总感觉是少了点儿味道。
爷娘听说李白又要远行,心中聚集了各种滋味,最终还是应允了李白的请求,并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他,万事小心,平安归来。阿娘连夜做了李白最喜欢的肉糕,让他带着路上吃。
翌日,辰时。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李白如约来到了城门口,太子早已等候多时。
刚出城门五十米,太子唤道:“二郎,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李白从马背上跳下,坐上了马车。
“何事?”
太子盯着他的脸,不做回应。
李白上下打量着自己,并未发现异常之处。“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太子摇头。“我在想蒋大人的事,一时出神了。昨日你走后,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负责给蒋大人验尸的仵作说,蒋大人身上有几处淤青,似乎死之前与人发生过打斗。”
“仵作的话语为何如此不清不楚?”
“仵作说蒋大人身上的打斗伤与往日他见过的有所不同。蒋大人身上的淤青主要分布在手背和小腿,而大多数人的淤青分布在手臂、后背、腿部、腹部,所以他不敢妄下结论。”
“会不会是蒋大人不敌对方的缘故。”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对。”李白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若对方是一个有些功夫的人,大可在一招之内将蒋大人制服,何必要在发生缠斗之后,在杀害蒋大人呢?”
“也许与蒋大人缠斗之人并非是杀害他的那个人。”
李白也不知该如何解答这些疑问。他一边把玩手中的折扇,一边陷入了沉思。
“二郎可是佩戴了香包?”
李白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佩饰。“并未佩戴,是何种香味?”
“哦?这叫我如何形容。”太子一时找不到描绘的词语。“额……好像有一丝丝荷叶的味道,但我不太确定。”
“荷叶的味道?”李白抬起手臂,鼻子凑进衣衫,轻嗅了两下。“我怎么什么都没有闻到啊?”
“那可能是我闻错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结束了与香味有关的话题。
傍晚过后,太子一行人来到了驿馆。驿馆有些简陋,饭食也有些简单,但是作为短暂休息停留的地方,可以算是一个极好的落脚点。
李白在太子的身旁坐下来,准备与他一同共进晚餐。他刚刚坐下,店小二便将加热过后的肉糕端了过来。
远远地,太子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鼻翼一张一缩寻找着味道的来源。
“尝尝看。”李白将食盘推到太子的面前。
“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过。”太子回想了一下,用哭笑不得的口吻说,“这就是我说的荷叶的味道。”
“哦!”李白略有些惊讶,却忍不住大笑。“原来郎君是饿了呀!”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请。”
太子将最靠近自己一侧的肉糕夹到碗中,换了手握筷子的姿势后,用力夹起了肉糕,将它送进了嘴里。
肉糕入嘴后,肉的香味、米粒的香味一起汇集于口腔,再加上淡淡的荷叶香,使味道提升了一个层次。米粒入口香糯软滑,不会给牙齿造成负担,肉粒饱满,带有一点点的嚼劲。
“哇!”太子竖起了大拇指。“太香了,我从未吃过味道如此多样,又彼此相融……好吃!”
李白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是我阿娘的手艺。”
此时,桌上的鱼肉、牛肉显得异常平庸,太子频繁挥动筷子,将肉糕一块又一块塞进嘴里。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一行人又上路了,下次落脚的地点是名城镇。
名城镇是个繁华,且文人墨客常游玩之地。夏季这里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秋季这里落叶满地、薄雾冥冥,如同一副美的风景画一样,令人感叹不已。
他们在一个叫“游莱客栈”的旅馆住了下来。由于到达名城的时间过早,放下行李之后,李白拉着太子出去转了转。起初,太子十分拒绝这种闲逛的行为,但一想,难得有机会体验生活,便任由他将自己推出了门外。
两人在前面走,两名侍卫跟在后面,保护他们的安全。
名城与甘州的景光大不相同。甘州是贸易的大都市,所以汇聚了各地的奇珍异宝、文化思想。而名城只包含本国特色,但与长安又不同,这种不同形成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而导致景色的不同吧。
李白一旦遇到自己从未品尝过的美食,便买一些尝尝,前提是食物必须通过鼻子的测验。
经过一家名为“第一酒楼”的饭馆,两人被店小二拦住了。
“两位客官一看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如进来尝尝我们酒楼的特色菜,若是不满意,我们不收一分钱。”
李白夸赞他。“你口气不小嘛!”
“那是自然。这名城谁人不知第一酒楼,既然我们敢说这话,定然有不同寻常的厨艺,您说是吧!”
店小二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二字。
“那好。”太子说,“我们就来尝尝。”
“几位里边请。”
店内的客人不多,可能是未到用餐时间的缘故吧。
太子与李白相邻而坐。
不久后,店小二端着店内的特色菜回来了。“这是本店两道特色菜,二位先尝尝。”
李白先挥动筷子尝了一小口。“缺了点味道啊。”
太子十分同意他的结论。
“你这不会是黑点吧!”
店小二急忙解释说:“客官您说笑了,这酒楼在这条街上已经开了一百多年了,怎会是黑点。我想可能是本地特色不符合二位客人的口味,我这就让人在做几道,请稍等片刻。”话音刚落,店小二急急忙忙跑下了楼。
李白觉得甚是有趣。
“二郎尝尝这道,我觉得还不错。”
“当真?”
“当真。”
李白迟疑了片刻,还是尝了一小口。“额……确实不错,酸酸甜甜的很,有点像吃水果的感觉。”说完,他又吃了几块。
一刻钟过后,李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这怎么还没上来啊。”
太子安抚他。“或许人多,再等等。”
“客官久等了。”未见店小二的人,先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是我们酒楼最好的酒,请两位尝尝。”
“我们可没点酒啊!”
店小二看向李白,笑答说:“今日有些冷,所以老板吩咐我们为每桌的客人送来驱寒的酒,客人放心,绝对不收钱。”
两人稍稍抿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