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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香气

伊离激动的跳了过去,抱住一棵如腰身般粗大的笔直树干,自言自语似的喃喃:

“这就是桂树吗?有一首歌里是不是唱过‘八月桂花遍地开’,怎么这个季节花还开的这么漂亮?”

“八月指的是阴历。现在才正好是桂花开的最盛的时候。”

薄天晴见着一大片开放的桂花也是心里欢喜,于是很积极的解答着伊离疑惑的小问题。

“咱们这边可没见过这么一大片开花的桂树……”。

“丹桂飘香,芙蓉弄色,好个江南。”

“……从没见过这么红橙橙的小花……桂花都是这种颜色的吗……”

“这种丹桂是很难得的珍品!”

薄天晴顺口的回答,伊离只顾观花,继续丢出些脑子里随意蹦出的疑问,并不在意真正的答案。

她自然清楚薄天晴一向就喜欢看一堆杂七杂八的书,肚子里当然会装着许多无用但有意趣的东西。

伊离兴致勃勃的在林子里打转穿行,像个自己跟自己玩捉迷藏的小孩子似的,绕着一棵一棵的树转圈圈。

薄天晴走近树下,深深的吸入一口空气中弥漫的气氛,整个人完全沉醉在那一片充满浓香的花海林子里了。

今天的好运,是个意外!

“这些树是谁种的呢?”

又听到伊离开口呢喃的轻轻问,像是在无理取闹的追问着她手捧着的那一棵树。

这个问题,薄天晴也是好奇的,只是,树并不作答。

薄天晴知道,伊离等一会儿还会有很多的提问,她自己也同样有很多的疑问,关于这一大片的桂树……

只是,此时此刻,不管这片林子有什么让人猜不透的故事,薄天晴倒不急着去解开。

那些旁的事都不及此时身在这一片盛开的香气里,实在太让人惊喜。

不管是谁,在这不起眼的地方种下这么一片桂花树,肯定是爱极了桂花盛开吧。

桂树通常会长的很高大,这里的树有的已经长成参天,有的却只长成一层楼的高度。

它们是在不同的时候被种下,也许,是不同的人种下的……时光在年轮上刻记下长短不一的岁月。

物是人非,就是这个光景吧。

以前,薄天晴曾看到过一句诗:江南的桂花啊,香满大道。

生于北方,本就很少见到桂树。所以,薄天晴一直都想见识见识那诗里说的可以香的整街弥漫的花。

今日正好遇到。原来,桂花的香不是乍遇惊艳,而是深远浓郁的,在极远时悠深绵长,在极近时深情醇厚。

它是痴情初动时的波澜不惊,在吸入第一缕香气的时候,就会埋入身体里,从此,这香味就要伴一世了。

曾听说,桂花的花语是‘永伴佳人’,适合送给心爱的人。

是谁,年复一年的在这片荒芜之处一株一株的种下了他的故事……

“你看看,这底下铺着厚厚一大片的落花呢!”

乍然间又听到伊离高兴的呼叫声,薄天晴侧转回头,就见伊离双手掬着灿红的一捧花,当个宝似的奉在了眼前。

“你闻闻,还很香呢!”

薄天晴从伊离手中的桂花里果真能闻到有一股蜜香,只是比开在树上的气味略微偏淡些。

竟是如此隽永的香,花落枝头时也不肯悄悄腐朽入泥!

花在人们的眼里最是常见,四季轮回里,随意一眼罢了,任它自开自败,只是得个空闲时,称道一下它们的美丽和香味。

今时的人们偶尔也费些时间在花开花落上,古时人们对花的喜爱更与生活密切相联。

古人多有随身佩带香囊的,常常喜欢将些花瓣纳入其中,行走间总是隐隐跟着几缕飘香,四季皆宜,便捷又雅致;复杂一些的喜好就是采古法用桂花制成木樨香,它比名贵的沉香,檀香更适宜吟诗对酒,更得文人推崇;而以花入食馔的历史也是古已有之的。如今在南方城市的茶楼里也是常见一种叫做广寒糕的茶点,听说它的名字自宋时便流传下来,提起做法也是简单,由米粉和糖渍的桂花制作而成——咀嚼时饱满的馥郁甜香充盈于口腔,仿佛刚食下一把鲜花。

生活原本该是花样百出的样子,因为现在的人都难免心有旁骛,等不及慢条斯理的品味时光,便只能咀嚼生活的千篇一律……

薄天晴用手指捻起几朵细碎的花蕊,有的新落,花瓣才刚舒展,有的已经枯萎干涩,混在一起,都只是一些没了生气的弃物,只剩下零落无依……

种下这一片树木的人,一定是心中孤独,却又心有想念。没有孤独,怎会一棵一棵的种树,若非想念,怎会执着要这一片花香。

而他的用心也可谓用尽良苦……

在这个幽僻离群的地方,这些花才能如此安心的绽放,直到开至败落坠地,化尘入土方安。

“我们带回去一些?”

薄天晴笑笑地应着:

“好!”

伊离见薄天晴欣然同意了她的主意,于是得意着自己想了个特别的点子。

“……夹在那些最不喜欢的课本书页里,把书熏成香香的味道,这样,看书的时候就不会无趣的让人想要昏昏欲睡了!”

薄天晴再无回答,只是帮着伊离一块儿拾起树根底下的落蕊。

两人低伏着身子尽力的捡着地上的花。

薄天晴挑了些颜色还没褪净的瓣仔细的收着,大大的衣服兜里蓬松的装到一半时就停了动作,起身继续在林子里闻着活色生香的气味。

伊离的两个衣袋里都装的满满的鼓起来,似乎还觉得不够,只是怕口袋里空间狭小,再装的多了会把花压着,于是,她干脆撩起一角衣襟才继续伏身拾花……片刻无声。

伊离只顾着低头找落花,偶尔脸上为难不决,只因挑剔又难以舍弃。

另一棵树底下的薄天晴,手里捏着一朵新鲜的花,仰着脸,好让那些空气中飘逸纷纭的味道更容易纳入肺腑。

有一个词语,叫作‘香气醉人’,若是香味真的可以使人醉倒,那一定是因为桂花吧!

就跟薄天晴此时一般,沉浸其中的样子就像陷进了蜜里的飞虫,不想挣扎,不愿摆脱,溺身在一片幻梦的向往里……

从此以后,薄天晴与莫伊离就有了一个秘密基地。

不管开花落叶,都是她们极喜爱的一片树木,都是她们极喜欢的一个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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