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殿中,景殊似笑非笑的看着影卫首领,又一次,又一次出了纰漏,他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影卫首领垂头跪在地上,十五跪在他的旁边,一身黑衣湿湿的贴在背脊上,依稀还可以嗅到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早已领了刑罚,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天子之怒他还承不承受得起。
苍澜坐在一旁,景殊现如今总是退朝以后会把他召见到金阳殿,朝廷上的风云际会,也偶尔皇帝、霍允、他一同分析,显然把他纳入心腹。
“这次,你们如何解释?”
盯着废后的人竟然没有注意到太后的人悄然死去,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他怀疑自己养的都是一群废物。
“陛下,是奴才失职。”影卫首领重重叩了一个响头,额上淤青一片。
十五咬咬牙,想说点什么,被自家老大揪了一把,他想保他,他知道。
只是这般心安理得地依靠别人,他有点无法接受。
“陛下——”苍澜与十五同时开口叫景殊。
最后,自然是苍澜先有的发言权。
“陛下,此事疑点重重。”
“国师有什么见地?”
“臣认为,那人是太后的眼线不假,盯着废后也不假,可是并且不能断定那人是在言清宫毙命,况且谁又知道死者不来言清宫蹲守,是因为早已死去多时了。”
景殊再次扫视了跪着的人,刚刚过于急切,倒把最基本的事情忘掉了。还有这个小影卫,连自己的职责都忘了,如此重要的事竟然不禀告。
死罪可免,活罪难赦,虽然影卫首领已经重重处罚过他了,但此番他不给予小惩大诫,日后难免有人生了侥幸心理。
“你……”他指着十五,却叫不出去他的名字,谁会记得一个奴才的名字呢。
最后,他只好喊了影卫首领,“七杀,砍去他一根手指,让他长长记性。退下吧。”
苍澜呼吸一紧,终究是他害了这个孩子。
七杀和十五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活着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奢求了。
不敢耽搁太久,七杀与十五领命离开,卸掉手指什么的太过血腥,自然不会在殿前进行,免得污了圣颜。
行刑后,他们会呈上来给他看。
空气淡淡的血腥气还是没有消散,戚公公识趣地把金鹤衔珠香炉的炉嘴打开,龙涎香香味弥漫,慢慢地味道盖过了血腥味。
“国师,你说,什么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搬到燕栖宫去呢?这个高手能在皇宫中飞檐走壁,朕甚是钦佩呢。”
苍澜汗颜,早知道他昨日不玩的那么过火了,谁知道,那么巧合的就是燕太后的人。
“这……也许是他在宫里的某个仇家吧…”这话他也很没有底气。
睁眼说瞎话很难,编个借口更难。
景殊想再问问他,看他能不能占卜到,就被一阵喧闹声给打断了。
“何事如此惊惶?”外面的人如此不懂规矩,景殊看了一眼戚公公,这太监总管看来没有做到位。
戚公公赔笑着,他在殿内伺候着,兼顾外面肯定不行,看来应该再培养些个人了。
“陛下,救命啊!”仓皇的女声气喘吁吁喊道。
这是他皇姐身边得力宫女的声音。景殊十分熟悉,如此惊慌失措的,景葶出事了。
他一下从椅子上弹坐起来,“皇姐怎么了?”
宫女进了内殿,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陛下,快去救救长公主吧。废后她……她发疯了。”
宫女还想说点什么,眼前只剩下她家陛下衣角的残影。
废后真的疯了。
长公主一行人惊讶得手上棍子都滚落在地上,连惩罚北玳都忘了。
南星闭上因惊讶张大的嘴,悄悄挪过去扶起了北玳,两人一起退后到角落,看着霍缈缈大战长公主。
常乐小郡主还在哇哇大哭,小孩子看见自己母亲被欺负的不成人样,害怕不已。
“天啊,还不快去救长公主。”一个宫女大声吼叫道。
众人迟疑了,疯子啊。她们都不敢惹啊,只是如果不冲上去,事后长公主全部处置,想想实在惨不忍睹。
最后,全部朝霍缈缈冲了上去。
霍缈缈自然不傻,她把景葶从水里提溜起来,挟持着一起跑。于是,言清宫鸡飞狗跳更甚了。
景葶现在崩溃极了,她干嘛来的,作死来的。
现在,她上半身湿漉漉的,妆容全花,糊在脸上,怪不舒服的。她知道,她现在一定难看死了,在这些奴才面前丢脸,比杀了她还难受。
现在霍缈缈精力旺盛,感觉再拽一个景葶奔跑都没有问题。后面的人一直在追她,真是傻,竟然都不知道从前面拦住她。
今天,就当她疯了吧,疯了的人欺负人可以不用负责任,哈哈哈,爽。
“皇上驾到——”
景殊来了,霍缈缈一个急刹车,只是景葶没这么好运了,惯性作用下,她摔了一个狗啃屎,嘴里吃了一嘴灰尘。
算了,来就来吧。反正她已经破罐破摔了,她蹲坐在地,把玩着景葶的头发,认真地演绎着一个疯子的行为。
“霍缈缈!”景殊大吼一声,宛如雷霆。
霍缈缈抬头,想给他嘻嘻傻笑一个,谁知,景殊身旁还站着一个人——苍澜!
那个人一身玄衣,剑眉星目,风光霁月。反观她,秀发散乱,蹲坐在地,衣服上占满了水渍和泥土,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傻样子。
呵呵,不知道,她现在装晕倒,是否还来得及?
苍澜是跟着一起来的,那个宫女说她疯了,记得昨晚才见过面,不可能说疯就疯的,果然,秀发下隐藏的眼睛澄澈干净,是清醒的。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啦啦的一片人跪倒,瞬间清净了不少。
景殊看着景葶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霍缈缈一副装疯卖傻的样子,额上的青筋猛烈地直跳。
他先是安抚了还在哭泣的常乐,把她交到宫中奶嬷嬷手上,又朝她俩走近。
“霍缈缈!”这一声,他喊得咬牙切齿,他最敬重的姐姐,他想踢她一脚,脚抬起——最后还没有落下去。
“朕,等会再来收拾你!”他抱起景葶,一行人浩浩汤汤地离去。
苍澜走在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刚刚特别害怕,景殊那一脚落在她身上,而他什么都不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