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后山。
夏日炎炎,山林之中到处都是知了的鸣叫声,令人听得有些烦躁。
“啊……”
忽然,远处山脚传来一声凄冽的惨叫,惊飞了一群又一群山鸟。
一名十六七岁,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躺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双手抱着头四处翻滚。
“疼死了!疼死了!快停下来!!”
疼痛难忍,少年挥起了双拳狠狠的捶打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要将痛苦驱逐,可是却毫无效果。
就在少年感觉脑袋仿佛要被这股剧痛炸开的时候,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光芒,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少年的胸膛直冲而上,冲入识海,将这股剧痛镇压了下去。
疼痛消散,少年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紧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接着又睁大了几分。
范绍元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他竟然躺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里,除了不远处的一片密林,周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谁?”
“是谁在戏弄本公子!”
“出来!”
“快给本公子出来!”
范绍元大声叫喊,声音渐传渐远,除了知了的叫声,无人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范绍元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努力从脑海中翻找昏迷之前的记忆。
元灵国悦来客栈,圣居别院后花园。
一千盏精美的花灯,被精心布置在这后花园内,空中的花灯,犹如群星点缀,美轮美焕。花灯之下,花园两边,摆满了宴桌,最里头横摆着一张主宴,所有的宴桌上摆满了珍果美酒,元灵国有名的一百多位年轻才子,今夜全部聚集在这宴会之上,这是南天国三公主到访元灵国后,组织的一场灯园宴会。
身为宰相嫡孙,卿公之子的范绍元与三公嫡孙李承睿坐在左侧宴席的最前排,紧靠着三公主的主宴桌,此时,三公主许幻仙正在向在场的众位才子敬开宴酒,而他却盯着许幻仙旁边的那位少女一直看,目不转睛,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早就收到情报,少女名叫许幻萱,乃是南天国的六公主,许幻仙的亲妹妹,虽然情报中已经提到两位公主都是绝世佳人。
可是他没想到如今在现场,见到的少女竟然是如此的绝美,较之她身边姐姐更甚几分姿色,少女虽带着面纱,可是依然掩盖不住她那绝美而青涩的容颜。
长这么大以来,他从未在同龄女子中见过如此美的不可方物人儿,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范绍元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好机会,自然要好好地欣赏一番。
“公子,不知有何赐教?”许幻萱被他看得小脸有些酥红,声如细蚊的问道。
“不知姑娘芳龄几何?可有婚配?如否,小生不才,斗胆自荐,欲借姑娘一生倾诉肝肠,姑娘意下如何?若有幸蒙姑娘垂青,定然不负姑娘倾心之意!定与姑娘执手并肩,由青丝至华发,哪怕迷途千年,世间沧海桑田,依旧无所悔意,不知姑娘可愿?”
为了不留遗憾,他鼓足勇气直接对起少女进行告白,看着少女的小脸随着他的告白逐渐变得羞红,那绝美的容颜显得娇娇欲滴,变得秀色可餐起来。
他一下子看呆了,心跳急速加快,一股热血冲上脑门,痴痴的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少女的身前,伸手摘下了她的面纱,直接吻了过去。
当吻到温唇的那一刹那,他和许幻萱心神彻底连接到了一起,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郎才女貌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此刻,即是永恒。
此时,整个后花园也彻底安静了,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这里。
“砰~”杯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彻底打断两人复杂的心神。
“登徒子!受死!”耳边传来一声怒吼。
“砰!”范绍元只感觉到胸口一痛,整个人便飞了起来。
“姐姐不要!”他听到了许幻萱的惊呼。
“保护公子!”听到了他的随身侍卫龙虎兄弟的怒吼,然后整个人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这是他努力回想到的昏迷之前的画面,而从这里开始,再往后无论怎么回忆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
“我怎么会在这里?就算当时昏过去了,现在不也应该躺在我的大床上,在众多侍女的服侍下醒来么?”范绍元不解。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一定是幻觉,一定是许幻仙看到他吻了她的妹妹,所以恼羞成怒,直接使用出了这种令人脑袋剧痛产生幻觉的攻击手段,据说许幻仙乃是天元书院的学院,是一个修炼者,这点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想将自己晃醒,可摇晃了半天再次睁开眼,发现周围的景色依旧没有改变,自己还是坐在地上。
范绍元摸了地上的泥土,这触感无比的真实,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苍白了起来“这竟然是真的!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绍元忽然觉得腿有点麻了,想要挪动一下,可是动不了,不由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血!”
大腿插在灌木丛中,鲜血不断地流淌,范绍元手握着大腿用力从灌木丛中拔出,没想到带出了一个一尺长的铁夹子,夹子夹住了脚腕,伤口鲜血不断的往外冒,没一会儿便流到地上蓄成了一滩。
范绍元看着眼前破烂不堪的长裤,再低头看了看胸膛,只见一身碎布麻衣,还沾满了泥土和杂草,他往日穿着的华丽衣袍早已不见了踪迹。
左右看了下四周,看到了他刚才翻滚过的痕迹,总算明白了这铁夹子是怎么来的了。
“没想到刚才翻到灌木里,脚腕让这夹子给夹住了,光顾着脑袋疼了,竟然都没感觉到!”刚想到这范绍元便感觉两眼冒金星,整个人往后一倒彻底晕了过去。
人虽然昏了过去,但是脚腕上铁夹子夹出的伤口,还在不断地从往外渗着鲜血,如果不及时处理,那么范绍元将会失血过多死去。
也多亏范绍元刚刚醒来时叫的那声惨叫,叫声引起了在山中打猎的张家兄弟的注意,他晕过去没多久,一名寻声而来的少年从密林中钻了出来。
这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少年手中拿着长弓,身后背着箭壶,腰间挂着细囊。
少年跑到范绍元的身边,仔细观察了一下,随后又探了探范绍元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随后朝着身后的密林大喊了起来。
“明远大哥!人在这里!被咱们的兽夹给夹住了!”
少年喊了没多久,一个装束和少年一般打扮的青年人也从密林中钻了出来。
“明义,那人怎么样了?”青年男子问道。
“人还活着,不过昏过去了!”少年答道。
临近,张明远看清楚了范绍元身上的状况,蹲下身来,轻轻将夹子掰开,身边张明义也帮忙把范绍元的腿从夹子里拿了出来。
“没伤到骨头!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先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张明远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伤口,随后做出了判断,他从自己的腰间摘下羊皮水袋,拔掉塞子倒出清水,仔细的给范绍元清洗了一下伤口。
待清洗完毕,又从腰间细囊中掏出了一个小竹筒,对着伤口倒了倒,一股白色的粉末落在了伤口之上,没一会血便止住了。
“暂时只能先这样了,明义你给他简单包一下,我去做个担架!”张明远说完站了起来,拔出腰间的柴刀,走向了不远处密林。
张明义刚将范绍元的腿上伤口包好,张明远便提着一个简易的担架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抬回去!”
……
待范绍元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手撑起被子朝里看了一下,发现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你醒了?”耳边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范绍元有些虚弱的坐了起来,忽然想起自己的脚被铁夹子夹住了,急忙掀开被子,发现脚腕已经被绷带包好了,隐隐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是你救了我?”看着面前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范绍元有些不敢相信。
“我和我哥救了你。”少年答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被人救了总得知道人家名字吧,以后也好报答。
“我叫张明义,我哥叫张明远。”张明义答道。
“这是哪?”
“这里是我家。”
“……”范绍元无语,想了想,或者是自己问的方式不对,又重新问。
“这是什么地界?”
“张家村。”
“哪个国家?”
“靖国。”
“哪个国?”
“立青靖,靖国!私塾的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现在是什么日子?”范绍元不甘心的问道,他记得醒来时看到山里的树是青的,天气也不冷,和自己记忆中的深秋时节好像不太一样。
“靖天一百八十七年五月九日。”
“卧槽!”范绍元不由破口大骂。
这和他那日参加圣居别院灯园宴会的时间,元灵国三百五十九年十一月十五日,根本不一样。
虽然国与国之间的年份可能有所不同,可是神州大陆上整个人族,都是按照春夏秋冬四季一轮回作为一年来制定历法。
这靖国他根本就没有听过,更别说知道靖国在什么地方了,他从小长到大的元灵国周边几十个国家根本就没有叫靖国的。
也就是说,如今他不仅莫明奇妙的来到了一个未知的国家,而且好像丢失了至少半年的记忆。
不在元灵国了,他就没有了原本的相府背景,什么侍卫,侍女也通通都没了!这让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世家少爷,在这鬼地方该怎么活下去。
“我以后该怎么办?”范绍元欲哭无泪。
“平白无故的,你怎么骂人啊!”张明义一脸气愤的说道,打断了范绍元的思绪。
“我没有骂你,我骂的是这个贼老天!”人家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千万不能让人家误会了,要是人家一个不爽,把自己赶出去了怎么办,先保住小命要紧,范绍元急忙解释了起来。
“那就好!”张明义满意的点了点头。
“明义叔叔!”就在这时,一个虎头虎脑四五岁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怎么了虎子?”张明义一把将男孩抱起笑着问道。
“爹爹让我喊你去吃饭了,还说这位叔叔如果醒了的话也一起过去。”男孩奶声奶气的指着范绍元说道。
“好的,虎子你先过去,我们马上就来!”张明义将小男孩放了下来。
小孩脚刚着地就兴冲冲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喊道:“爹爹!爹爹!那个叔叔醒了!”
“怎么样?能走不?”张明义看着范绍元问道。
范绍元挪身准备下床,才发现地上没有鞋,只好抬头看着张明义两眼汪汪求助。
“喏!你脚受伤了,不能穿靴子,就先穿这个吧。”张明义从床下拿出一双草鞋放到边上。
范绍元穿起草鞋,发现受伤的右脚根本使不上力。
“早给你准备好了!”张明义拿起床边的一副拐杖给他递了过来。
“谢谢!”范绍元接过拐杖,一瘸一拐的朝房间门口走去。
就这样,范绍元在张明义两兄弟家住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