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坛一听,嘴巴微张,有些惊异,想不到这老道,心底面如同铜镜一般明亮,他又一想,此地也算这老道的地头,若是惹怒了他,晚上合着将军一块强抢人犯,自己怕是孤掌难鸣。李坛想到这,只得实话讲给长清子:“道长果然慧眼。我一时糊涂,扯了个谎。这玉佩,实为那人犯的赃物。”
“赃物?”
“对,赃物。这人犯前些年抢了一家道观,抢来了此块玉佩。”
“道观?那里边的道士呢?”长清子一时激动,嘴角蹦出几粒唾沫来。
“道士?”李坛细细回想一下前些年的往来公文,太平村的呈报里,好像确是死了。“似乎在那之后就病死了。”
“什么?!”
“道长……您,认识?”
“你先告诉我,那劫匪是不是就是你押解来的那名人犯?”
“对,就是他。叫陶耀。”
长清子怒目圆睁,转身便要走。李坛看着事情不对,一把扯住,陪着笑脸说:“道长,您去哪?走之前,先把这玉佩放下吧?”
长清子怒道:“这玉佩乃是我长兄随身之物,今日既然在我手中,岂有再交他人之理?我现在就要去取那人性命,以回报我长兄冤魂!”
李坛大惊,连忙把住大门,说道:“道长且慢!这人犯是朝廷钦点,玉佩也是贼赃,道长你想干什么?道长可不敢触犯国法啊!道长可要三思啊!”
长清子冷笑道:“国法?当年我二人流浪海内时,国法在哪里?我长兄被盗贼横抢时,国法在哪里?现在跟我讲国法?我告诉你,我一双手,就是最高的经!我手中的枪,就是最大的法!”
李坛一看长清子眼中杀气毕露,心中大骇,连忙大喊:“来人啊,有人要杀人了!来人啊……”
李坛第二句话话音未落,长清子猛地向前一步,手里攥起凤眼拳,一拳直捣李坛左额太阳穴。李坛一下被打得双眼充血,目不能视,长清子又接上一拳,将李坛打倒在地。李坛在地上挣扎着还要呼救,长清子翻身坐到李坛身上,一双铁臂勒上李坛的脖颈,狠狠发力,任由李坛在地上猛烈地挣扎。
李坛挣扎了一会,动作迟缓、身体渐渐僵直,没了热气。长清子看他确实死了,便把他拖到浴桶里,用床布遮住。把玉佩揣到怀里,接着跑出去,要去杀陶耀。
长清子逆着人流一路来到前院,远远望到关押陶耀那间屋子的门口已经站了四五个紧张的军士把门。他想了一下,绕了一圈从屋后凑过去,刚刚走到附近,便听到里边传来声音,他连忙蹲下,凑到窗沿下,往内一瞅,樊胜正在和陶耀促膝而谈。
他屏息静气,强忍怒火,在嘈杂的环境中尽力去听里边的动静,只听得隐隐约约的几句:“我以前对你不薄,你如果有好去处,明白对我说,我绝不强留,你又何苦逃军去做山贼?”
“将军!你在塞北征战十多年,立了那么多战功,就因为腿中了一箭不能骑马,就被赶回山东,干个闲差,天天要看人脸色?将军,你都这样了,我们干下去还有什么盼头?不如落草为寇,大块吃肉,乐得自在。您说呢将军?”
“你……你啊……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不该救你?我是不是应该任你去死?”
“将军,你念我多年鞍前马后,你知道,你说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说二,我绝对不说一,一切唯将军马首是瞻。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跟着将军你享了半点的福。这一次,就求将军法外开恩吧,将军!”
樊胜沉默了。他心里想着陶耀多年牵马的功劳,自己也没来得及替他请得什么赏便被贬到关内。想来若是自己早日替他谋的一官半职,或许他也不用落草为寇。一想到这,樊胜同生共死的军伍心劲又冲上心头:“唉,我带你走。”
说罢,樊胜一剑斩开陶耀的锁链,冲门外喊道:“来啊,先把他带回军中,听候我的发落。我再去找那县丞去说。我这次来个先斩后奏。”
外面四五个军士一拥而入,将陶耀架起来带走。长清子在门外看得真切,偷偷跟随,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待他们走出寺庙,走到僻静处,便要下杀手。
樊胜却出了门直奔李坛的居所。他一路一直盘算,心里想好了各种卑微的说辞。希望李坛能不计前嫌,让他带走陶耀。可谁料他刚刚进门,却找不见人。再往屋内一走,却发现浴桶里竟然是李坛的尸体!
樊胜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察看。这李坛尸体尚热,头上太阳穴淤青,脖子上一道黑痕,脖颈几乎折断,一看便是高手所为。
樊胜心头一紧——不好!李坛只是小小一介县丞而已,此等高手出手,目标绝对不会是他!哪能是谁?
恐怕是他负责押运的陶耀!
樊胜想到这,连忙冲出房间,想要去追陶耀一行人!他不知道陶耀招惹了何方神圣,他只知道,若是自己慢了一步,陶耀必然横死!
樊胜来不及知会寺旁驻守卫兵,拖着一只跛脚,急匆匆推开朝圣的人群,逆着人流冲出寺庙,一直跑出两里山路,陡然发现,路边押运的军士尸横路旁。前方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瑟瑟发抖的陶耀面前。
樊胜心头焦急,大喝一声:“住手!”
那身影缓缓转头,面孔在樊胜的记忆里逐渐清晰,那是刚才寺庙里的道士!
陶耀一看长清子略有疏忽,刚要逃跑,谁知道长清子猛地向前一步,一拳击出,将陶耀打得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樊胜心中大惊:“进步搬拦捶!太极!”他连忙拔剑冲上去,可是脚下刚刚走出两步,那边长清子随手拾起一把军刀,一刀捅向陶耀的胸膛!
那陶耀还没爬起身,余光就看见一道寒光袭来。好在他沙场历练多年,没有习得多少武艺,却混了一身伶俐逃命的本事。陶耀翻身一滚,躲开这一刀,长清子再砍一刀,陶耀伸手一挡,只听得“咔嚓”一声!陶耀左边小臂连肉带骨斩了下来!陶耀疼得惨叫一声,鲜血从断口喷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