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延陵与东方镜沿着大运河散步,东方镜仿佛心情极好,一路哼着小调,望着行驶的商船,甜甜的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兰延陵纳闷。
少女巧笑倩兮,“你猜。”
猜一个女孩子在想什么是很难的,兰延陵自知没这个本事,于是只好说,“他们……没吓着你吧?”
东方镜摇头。
“他们为什么围着你?”兰延陵问。
“今天我在街上询问小兮的下落,遇上一个老婆婆,她的独生子去参加科举,再也没回来,后来打听才知道此人已经中了进士,在洛阳任从七品宗正寺主簿,老婆婆去找自己儿子,却被拒之门外,我可怜她流落街头,便拟信一封,请那位主簿好生赡养自己的母亲。”东方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的字……像极了苏仆射,因此引来了众人围观。”
“阿镜的字为什么会像苏大人?”兰延陵好奇的问,“真的是因为勤学苦练吗?”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习苏大人的字了。”东方镜说,“可惜资质不好,只学得皮毛,苏大人琴棋书画皆可称天下第一,而我学了这么多年,只在这书法一途上有他半分神采。”
兰延陵道,“阿镜不要这样想,你和师兄都认为苏大人无所不好,可世上岂有十全十美的人,苏大人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或许也有不擅之事,只是世人不知道而已。”
东方镜弯唇,俏皮的附和,“是呐是呐,眼下我就找到一处他不如延陵的地方。”
兰延陵的脸一下子红了。
“阿镜,你……”
东方镜弯下腰,看向他的眼睛,“我什么?”
兰延陵的脸红的更厉害。
东方镜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两人在岸边坐下来,夕阳西下,少女望着滔滔运河,闭目小憩。
“阿镜,今天我见到了大师兄,大师兄说……你跟你的妹妹,是双生女,你们感情好吗?”兰延陵问。
东方镜这一路上极少提起东方兮,任清尘和兰延陵对她要找的这个妹妹几乎没什么印象,寻找东方兮的事,一直是东方镜自己打听,兰延陵连这个女孩是什么性格,什么模样都不知晓。
但既然蹇修说东方镜与东方兮是双生女,那东方兮应该跟东方镜相貌相似吧。
“感情很好啊,小兮活泼可爱,天真善良,大家都很喜欢她。”东方镜简单地说。
兰延陵等了一会儿,东方镜弯着唇继续闭目享受夕阳,并没有继续提起东方兮。
兰延陵有些局促,“那……婚约的事……”
东方镜睁开眼,望向兰延陵。
兰延陵从少女的眼睛里看到了极深的墨色,平静温柔,不含任何杂质。
她掩唇笑起来,“原来你打听小兮的事,是为了婚约呀,虽然我们是指腹为婚,但理当长女出嫁,难道你更喜欢小兮吗?”少女美目流转,笑着说,“或者……两个都想娶?”
兰延陵绝没有这个意思!
他连忙站起来,很急切的解释,“不是!你误会了!”
东方镜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被东方镜捉弄了一番,兰延陵有些郁闷,这少女美则美矣,只是太过调皮,若真成了婚,少不得有他的罪受,到时谁都帮不上忙,他也没地方哭去。
重新在东方镜身边坐下,兰延陵问,“所以,婚约你究竟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东方镜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兰延陵不知她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小丫头七窍玲珑心,有什么她看不透的人和事?
“这毕竟是你我终身大事,不能只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兰延陵正色道,“还需要你自己拿主意才是。”
“啊……可我从小到只听哥哥的话呀。”东方镜眨眨眼说。
兰延陵被她捉弄的有些微怒。
谁都看得出来,在东方家族中,东方镜的声威远在东方云之上,不管是丫鬟仆人还是东方云,遇事决断永远第一时间找东方镜,她如今却说‘我只听哥哥的话’。
摆明了是敷衍他,兰延陵恼了,“你不说就算了,我去找师兄了。”
东方镜见少年被她捉弄到恼怒,也觉自己有些过了,连忙拉住他的手,“延陵,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少女细嫩的柔胰放到他的掌心,轻易的扫去他的怒意,兰延陵发现自己对着东方镜是半点脾气都没有,只能乖乖听话。
“延陵,如果我愿意嫁的话,你愿意娶吗?”东方镜想了想,温声问。
兰延陵哽住。
东方镜笑了一下,“你看,你自己都没有想清楚,却来问我,要我如何回答才好?”
兰延陵低下头,“其实……我也没想好,只是大师兄说,这种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认为,这种事……自己的决定最重要。”
东方镜微微挑眉。
“延陵说得对。”
“延陵,我们相识不过半月,现在说喜欢,为时尚早,不如过些时日,你我都将此事想清了,再提不迟。”东方镜说。
兰延陵想了想,也觉东方镜这提议是最妥当的做法了。
两人起身,兰延陵望了望天空,道,“二师兄也该回来了吧,我们该回客栈了。”
东方镜微微一笑,“延陵,我还想找一会儿小兮。”
“我陪你一起。”兰延陵说。
“不必,让我自己找吧,若是找到了……”东方镜低下头,叹了口气,“我要给小兮道个歉。”
少女眉间染上忧愁,兰延陵想问也开不了口,只能看着她走远。
“嗨!兰延陵!”
兰延陵被背后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那声音就在耳畔,兰延陵却丝毫没有察觉这人的接近,不由得吓得连退两步,险些坐在地上。
兰延陵抬起头,藏那张俊朗的面容直接贴到他的面前,见兰延陵被他吓成这副模样,藏果然很开心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子你的胆子也太小了。”
兰延陵失声问,“藏?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是我们!”藏退了两步,一把揽住独幽的肩,“我们一起来扬州了!”
独幽的神色并不如藏一般轻松愉快,兰延陵抬起头时,发现独幽面色惨白,她直直盯着远处的长街,连藏的搂抱都没有躲开。
藏摸了摸鼻子,自从他开始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独幽,这是独幽第一次让他碰到身体而没有躲避,藏一下子不太适应这样的独幽,于是弯腰小心地问,“冰山美人儿,你怎么了?”
独幽的喘息有些发颤,像是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藏与兰延陵面面相觑。
藏抬起头,神色平淡的望向那条繁华的长街,已经有不少商户借着夜景摆上摊位,卖些花灯、香料。
街上除了来往的人群,也只有东方镜离开的背影在灯火中若隐若现,最终归于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