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公园里空无一人,周围也很是安静,静的仿佛此时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一样。
吃完蛋糕,姜俊用一次性纸巾擦擦嘴,说:
“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在同学聚会?”
“是洛斯莉莉告诉我的,其实本来我还想晚上给你个生日惊喜,在你家门口吹了半天的冷风埋伏着,却没想到你个没良心的偷偷地背着我去参加同学聚会。”穆千雪眸露幽怨的说。
姜俊撇撇嘴,屈服于对方的威严,卑微地说:
“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嘛,那个同学聚会要不是欧阳飞非得扯上我……说到底,我要是强硬点拒绝就好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情。”
说完的瞬间,姜俊心里也清楚,欧阳飞那段记录片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哪怕他自己今天可能不在场,不用亲眼见证自己那当众受辱的丑态,也可能会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因为这段他没在场而播放出来的影片,直接清名一朝散尽了。
想到这里,姜俊忽然觉得很难过,就像是胸口被一块石头给压着,憋着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这一次的经历也没什么不好的,虚伪的友谊和同学情,有时候不要,可能会更好。”
穆千雪舔了舔嘴唇,目视着河面上的水波,“但是他们也够傻,要是谁也不捅破谁,那份虚假可能还会平静地维持到最后。”
听到这里,姜俊有点罪孽感,毕竟这一次事情闹的比以往大多了,他那点狗屁名声也就算了。
而穆千雪则是连同他在岳阳大酒店把一班级的人都给得罪了遍,其他人不谈,那三巨头的出身与背景都是大有来头的,他甚至开始担心,以后穆千雪会不会遭到他们的报复。
但回头一想,人家不光是穆家大小姐,又是魔法少女,敢得罪她……估计把旭海市翻个底朝天,也没几个人敢这么做吧。
为了缓和气氛,姜俊稍稍扯开话题:
“不过,我更意外的是,你居然还会开车。”
“是吧,我车技不错吧?”穆千雪很臭美地自夸道。
合着你有车技吗?你莫非是在卡丁车里面学的开车吧?
姜俊扶额一叹,脑海中又回想起那段“在马路上狂奔,人家见了都要闪”的画面,天知道,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竟还能活到现在。
“当时一接到洛斯莉莉的电话,我就立马回家换了套新衣服,开上了昨天才买好的宝马,就直接奔你那儿去了,感动不感动呀?”穆千雪得意地笑道。
“感动、感动!”姜俊此时除了奉承,几乎想不出更好的致谢方式。
虚构地球世界,公元2043年6月17日,星期六。
在这个奇怪的夜晚,他的心情出奇的平静,似乎忘却了一切的烦恼,没有了过往那些恩恩怨怨的纠缠,只留下了对一些美好的期待……
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记了他现在身处的世界,是一个被魔术师们暗地里统治的世界。
过去十七年的他可以活的悄无声息,但自从魔能复苏之日起,他便不能再被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了。
……
公园体育馆的楼顶上,魇月终于等到八点的准响声,有条不紊地收束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准备开始他接下来的「暗杀」行动。
黯然一笑的他,左手安在刃柄之上,右手横于半空之中,目光恒定又笔直,尤其那双血瞳仿佛是在与黑夜相互对视。
当一道诡异的蓝光闪起后,一股强大的魔炁便听从他的召唤凝聚到他的右手之中,陡然间震开了他包围在周身三尺以内的空气。
然后,魇月轻拔出插在自己腰间鞘中的太刀。
那是一把刻有雕纹的唐式太刀,刀柄的把环之上粘着诸多蓝色的孔雀翎羽,其刀身妖美、浮闪青光,而且刃口十二分的锋利,就连细砂吹过薄薄的刀刃竟都被轻然斩成两小块。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将刀竖举于胸前,默念言灵,一股暖流瞬间从颅顶缓缓顺至他的脚底,进而流遍他的全身各处……
魇夜降临,现在的他,可以说正处于「魔炁」最充盈的状态之时。
捻指一弹,他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上,倏地出现了两根悬浮于掌上并任他用意念操控的孔雀羽毛。
彼时,魇月的脸上露出了魑魅般的奸笑。
……
夜风猝停。
当周边的林间知了停止了蝉鸣,夜晚的宁静更陷入极谧之际,姜俊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股不言而喻的不安,本能的恐惧瞬间如喷泉一般涌了上来。
那是一股寒意,仿佛是一道挥之不去的视线。
隐约察觉到的穆千雪裸着湿溻溻的脚丫子站了起来,并转身将姜俊护在后方:
“小心,有人。”
当耳边再也听不到风声的那一刻起,穆千雪也随即感受到了一股冰寒,神色便变得惶恐不定,借助体内的魔力,她感知到九点钟方向的那个楼顶上仿佛有个人在看着他们。
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洛斯莉莉口中说的魔术师。
感受到了来自那处的视线,魇月一边用魔炁悬空操控着的两枚孔雀翎羽,一边小声咕哝道:
“她发现我了?”
他顿愕数秒后,旋即将紧盯已久的视线稍稍从姜俊身上移开,转而落到了穆千雪的身上。
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是魇月反复用灵探魔术端摩了对方数遍,总看觉不出她体内有一丝作为觉醒魔术师的魔炁波动。
当然的,没有魔炁的反应,也就说明她就没有能成为魔术师的资质,作为魔术师的魇月自小就很清楚。
无论他怎么仔细地观察,穆千雪在魇月看来始终不过是个普通人,几乎就和姜俊是一样的。
但是她为何能发现我,还有她的表情,完全就像是打算与我作战的表情,她究竟是……光这令人突兀不明的一点,就让魇月不由得眉头一皱,不得不思考起这不合理的背后。
然而做再多无谓的假设,也只会让自己的暗杀行动更加地错失绝佳时机,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放开手脚去干。
「孔雀翎魔术」
魇月手上的孔雀翎羽被冰蓝色的魔炁包裹,拈指一声令下,这片翎羽便彷如一枝离弦之箭般从他手上飞射了出去。
接着,极其不自然的呼呼风声掠过姜俊耳际,他的脑内刹地拉响起一阵剧烈的警报声。
与此同时,周围的路灯也迅速地黯淡了下去,让整个公园只留最原始的星月光辉。
姜俊下意识地扭头一望,只见离自己对面不远的一座废弃体育馆楼顶上,正闪烁着一道阴郁诡异的血红之光。
昏黑的上方,他依稀看到了一根明灭着蓝火的羽毛,正向他飞驶而来,划擦空气的声音与速度,堪比子弹压垮大气。
然而,就在魇月的魔术即将击中姜俊之前……
“扇刃术”
没有任何咏唱,穆千雪伸出细指,在空中划写下“24”的数字后,紧接着,单单用她的玉臂这么地轻轻一挥…
瞬间…
从她的胸前,便忽地飞出了一道足以划破大气的巨型透明风刃。
只听得噗嘶一声,耳边听到一阵犹如是铁扇拍打空气的锐响,两枚孔雀翎羽毫无征兆地就被镰风给切碎成粉末,似冰雪般闪闪荧荧地飘舞在空中,洒落在地上。
魇月脸色兀地一沉,都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孔雀翎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空中消碎了,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刮碎一般。
而且从魔术被破那一刻起,他就听到了极为不正常的气流风声,而且离他越来越近,叱赫叱赫的沙沙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逼近!
魇月下意识地发动灵视魔术,这才发现有一波锋利的大镰风正朝他飞来,他惊得当即猛吸一大口凉气,想也没多想地,便从楼顶上跳了下去。
刚跳下来的须臾,那道透明风刃,就刮断了公园体育馆那角处的屋顶檐,狂风与烟尘卷杂在一起,扑朔又惊悚。
“你这太过了吧!这可是市政府投资建设的体育馆,你这可是要被抓进去问话的啊!”姜俊清晰地看到了那不远处的体育馆被她用扇刃术刮掉了一大个角,瞬间脸色大变。
穆千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做过了,于是用手轻戳着她的小梨涡,歪头一吐舌道:
“唔,别在意这些细节。”
不过,他们的担心纯属是多余。
由于「屏蔽结界」的存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哪怕是这座建筑物直接倒塌,表面世界的人无论怎么借助卫星和监视仪器,都无法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魇月借助魔炁强化了的身体落地,正式地出现在了姜俊和穆千雪的眼前,搁之一望,发现他那深蓝色的皮靴上,都没有沾染上一丁点儿的纤尘。
风激烈吹起了他的衣摆,这阵强劲的魇风,就这么一路地刮至姜俊的身边,拂擦过他的脸颊。
落地的动作还是那么的优雅别致,姜俊甚至还在心中的计分板上,给魇月打了个十分,剩余的九十分完全是因为对方想杀他而扣的。
不过,姜俊看到,眼前这个穿着一通半敞大衣的男人,腰间提着一柄类似长刀的武器,眉宇之上映射出点点的邪魅。
他的仪态酷似鬼泣中神秘又阴沉的V,浑身上下迸发出肃戾的寒气,尤其是那双闪烁着红光的美瞳眼睛,看的令人不禁感觉胃腹泛起一阵酸冷。
又是一个魔术师,打扮稀奇古怪也就算了,刚刚的那像是暗器的孔雀翎羽,似乎还是他的魔术。
一连串的惊疑,爬满了他的脸,这就让姜俊联想起了前天那位玩鸽子又已经死翘翘的大叔,一时间觉得难道魔术师都是一群爱鸟达人么?
“报上你的魔术师代号?”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用如尼语发问道。
穆千雪没听明白对方的话而选择性地愣了愣,姜俊则是挠着头,反复在脑子里掂量着那句“&*!@#¥¥”的神仙语,听起来好像不是地球百国中的任何一种语言。
彼此之间隔着好几十步的距离,相互凝视了好一会儿,穆千雪见对方不开口,索性一边提高警惕,一边沉默不语。
难道又是散修魔术师?
魇月心头一念,眉头紧皱着,并没有回答,反而是迅速地抽出了插在腰间的「翎羽太刀」,杀气腾腾的样子,彷如鬼神降世一般。
姜俊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否是光着沾水的脚丫子裸贴在路面上的缘故,还是被眼前这个男子杀气凌然所逼压导致的,总之他现在只能选择安安分分地躲在穆千雪后面。
「这可咋办,这孙子很明显要杀人吧?」
姜俊心中暗想,指不定在思考该逃还是该反杀之时……反倒是对方先行做出了动作。
只听得一声凄啸。
魇月的脚向下一蹬,伴随着凌厉的风呼声往这边冲了过来,太刀从远处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直接向穆千雪怀里扑杀过去。
干净利落的一剑,加上迅雷般的神速,不然想象,换作是一般人早就会死在魇月那异常娴熟精湛的刀技之下了。
只可惜,他这一次面对的是穆千雪,她体内的本源魔力赋予了她无上的能力,这种程度的速度和身法,在她眼里根本就是在一帧一帧地播放着对方滑稽可笑的慢镜头动作一样。
「第19号魔法,斯水之神宣」
心念完魔法名字的须臾,她便缓手一抬,划写下“19”的数字。
伴随着地面上一闪而过的雪白色魔法阵,摊开的掌心前忽然出现了一团涡状水涟,洁白剔透,犹如幽幽漪帘供她驱使着,既像是帮她抵挡一切敌人守护着她的护盾,又像是一个个俏皮的水精灵在她手上依偎玩耍。
下一霎,魇月手中的刀就此停了下来,被这团水涡所凝成的窄壁给挡住了斩击,刀刃之下压着的明明是水。
可笑的是,锋利的刀刃根本砍进去一分一寸。
这是第几阶位的水元素魔术?
待魇月面浮惊讶,察觉到自己的刀有快被那团水涡粉碎的趋势后,立马弹开了斩击,向后飞退而去,脸上的诧异乃至心中的惊叹从刚开始到现在就没停止过。
剑身微微摇晃,他重新将视线摆正,看着那位栗黑色长发的女孩在水雾萦绕之间若隐若现,仿佛她是躲在一幅轻盈又宛美的薄纱帷幕之下,给人一种诗中水仙一般的朦胧美。
明明是在战斗,魇月却接二连三地吃瘪,本源魔术被破,他引以为豪的刀技又被对方用更强大的元素魔术挡了下来。
按理说,现在他也该见好就收了,但他仍不想逃走,还在找寻破绽来直接刺杀掉她身后护着的那个S级目标。
只是,穆千雪已经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了。
“诸海的响声和其中波浪鼓,使得万民的喧哗,就此安静。”(注:改编自《诗篇》)
“斯水之神说了一次、两次,我都听见,就是能力都属乎神。”
“干旱疲乏无水之地,我们跪倒在地,索求着那位神,但是她却不曾降下恩惠。”
“神不理会人间疾苦,那就我来代替,动用神宣,操控这世上所有的水之灵,浇透地的犁沟,润平犁脊,降甘霖使地软和!”
彷如是虔圣的篡神之言。
初乍听来,诡谲无比,阴森之中透着向往,向往之中暗泄出咒怨。
唯独姜俊很清楚这些,那是他曾经中二大发写出来的咒语!
就在魇月目光凝锐之际,与他对峙的少女,忽然朱唇蠕动着念起了咒语,还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言灵,那字字句句的虔诚之中充满了对神的篡逆与亵渎。
穆千雪用清澈铃悦的声音颂完了强化咒语,周围的水汽便不断地聚集而来。
身后那原本平静的河面,开始泛起诸多的水涡与波纹,并不断地聚集着凌空飞旋而起,汇成数十条犹如长鞭般的水柱,并任由这位少女驱使。
姜俊见了,瞬间石化。
魇月见了,肩膀剧烈地抖动一下,并迅速切换成双手持刀,将体内的魔炁一口气提炼到最大值,主要是集中于脚底,以应对接下来的攻击。
穆千雪的左手豁然一举,身后那数十道蔓腾而起的水柱,在她的呼唤之下,朝着魇月群起而攻去。
衣摆轻盈飘动着,魇月灵动地闪避过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粗大又旋转着的水鞭一条又一条倒头就像他驶去,就像有人在追赶着魇月并狠狠地鞭策他一样,而眼前这些明明只是水的聚集体,威力却大到了能鞭裂地面,直接洞穿了陈年大树!
“损害公物!这是损害公物啊,天呐,这是要赔多少钱啊。”姜俊抓着头发,并在脑中的算盘上又默默地补上了一个零。
穆千雪鼓起双腮,是强憋着笑意,才没在战斗中途一口气笑喷出来。
魇月前后左右地闪避,但是那些条水鞭实在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数次他都没能躲闪及时而吃了几鞭。
现在的他身上多处都有淤鞭伤,左半边的衣服都已经破烂不堪,左臂也是血流不止,左眼处的血瞳半闭着,看上去就很狼狈。
“这种威力的魔术,完全就是「教长级别」,她究竟是谁?这么强大的散修魔术师,我为何从来没在魔术师结社中听说过?”魇月喘着大粗气,单手握住刀柄,勉强地支撑住身体。
这一刻,他深知自己暗杀是彻底失败的,在这个持有强大魔术的女孩面前,他根本就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