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晓,一夜好眠。
九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拉开了房门。院子里子书正端着一盆水走向房间,他也看了看子书过来的方向,他当然只能自给自足了,得赶紧拾缀拾缀回客栈叫上那两位,开工了。
“你带着子书去验那具被烧死的尸体,我回客栈等你们。”
等他满心欢喜的洗了个冷水脸回来,迎接他的就是虞歌的当头冷水和背影。啊啊啊,今天又是继续画圈圈诅咒老大的一天。
子书看着九玄对自己无比嫌弃的脸色,不由得嘴角一抽,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嫌弃,这种感觉还真的挺不好受的。
虞歌也万万没想到这个霍负浪竟然如此猖狂,看来他对他的伙伴信心很足啊。
染月楼里此刻气氛也不好,当然不是指一笙和七杀,说的是围坐在大堂的四位。这还是染月楼开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闭门谢客。
深雨安静的坐在桌子一角,霞明一脸事不关己,露歌则是不明所以,她都已经和染月说得清清楚楚了,不懂为什么染月一大早把门关了,要将他们叫到这里。“如果是昨晚的事,我会保密。”
“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锦衣卫统领虞歌!你知道多少梨江渡的兄弟死在了她的手上!现在锦衣卫还有多少通缉令通缉的是梨江渡的人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这样的人手下的人你们还去救?你们对得起梨江渡那些死去的弟兄么?!”染月的声音拔高,她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还是觉得要让大家统一战线!她相信他们四人一起在染月楼待了那么久,早已经像家人一样,他们一定会懂她的。
“够了,如果你想要说的是这个,那就不必谈了,把门打开做生意吧。”一向不会有什么意见的霞明冷冷的开口,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夜未眠,染月的脸色有些憔悴,与昨日的艳光四射判若两人,她脸上的神色怨恨又偏执。“你们是执行任务执行傻了吗?这两年染月楼里的日子难道还没把最初的你们找回来?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锦衣卫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难道我让你们对他们置之不理也是错的?”
“我看是某些人的心被养大了,觉得自己真是染月楼的当家了,你别忘了,要不是渡主,你现在还在临江仙做你的红牌!渡主的想法不是我们能揣摩的,他既然将最高密令给了虞歌,无论虞歌是什么人,我们都得全力配合她。”
染月被霞明的话说得羞愧难当,她转身把目光看向了深雨和露歌。
深雨避开了她的目光,露歌看着她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染月笑得花枝乱颤,“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看我的?深雨你也是?枉我将你们看作我的家人......”
“行了,别拿你的那套在我面前演戏,临江仙出了你,大概是她们的污点。你自己想送死别拉上我们,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如果我们袖手旁观的事被渡主知道,我们的下场会如何?渡主给了你两年的安生生活,却没想到你不但不感激,还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会把你的情况写清楚送回梨江渡,你可以叫裁日杀了我,但是染月楼一定会迎来新的当家染月,我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在你手里,不然我怕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霞明说完话之后径直上了楼。
他爹是摸金校尉,三年前却胆大包天监守自盗,窃了王族的墓。事发之后,陛下下令满门抄斩,他逃离途中撞见了虞歌,他以为必死无疑。但是那个女孩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知你父是走投无路,往南跑,我给你一个时辰,再追到我便不会放你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相信她的话,她让自己往南跑,自己便真发了疯的往南跑,然后便被梨江渡的人带了回去,他欠虞歌一条命!
染月眼就这样看着霞明和露歌转身离开,她把最后的希冀寄托在了深雨身上。
一向听她话的深雨第一次违背了她,哦,不对,第二次,因为他做昨晚已经违背过她一次了。
深雨还是那副听话的模样,嘴里的话却让她一点都不喜欢。
他说,“我是孤儿,自小在梨江渡长大,渡主对我是再生父母,他让我去死我都去。所以你也不用再跟我说为了梨江渡的兄弟什么的了,我相信渡主比你更在乎梨江渡的兄弟。”
染月跌坐在凳子上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是不肯停下,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副模样当真有些骇人,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模样,深雨有些同情的看着她。
“咚咚咚。”
染月楼的门在这时响了起来,外面已经挂了今日休息的牌子,不知道会是谁,深雨想上前去开门。
“不许去!”染月终于停下了大笑,喝止了深雨。她当然知道外面是谁,休息的牌子一挂还能来敲门的除了他们还有谁?都是因为虞歌!她叫走了裁日还让染月楼的其他三人与她离了心!
门里的怒喝声,饶是虞歌并没有用内力查探也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由蹙了蹙眉,发生了什么?
“开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怒自威的冷意,不难想象此刻她脸上的讥诮。
深雨不想理会染月,径直走向门口,他不知道往日里妩媚动人的染月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
染月上前一把拉住他,“我说不许开你没听见吗?”
“轰。”
“咚咚咚。”
门内两人还在纠缠,门已经被虞歌一脚踢开,门内的门阀断裂,冲击力让门撞击了好几次才止住了。
染月目眦欲裂,扑上来就要抓虞歌。“你凭什么踢我染月楼的大门......”
“你是梨江渡的人应当留给你们渡主发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但是我有必要告诉你,我的脾气不太好,上一个想要碰我衣角的人被我一巴掌扇死了,你最好不要来惹我。”虞歌冷冷的看了眼止步在自己眼前的女子,抬脚走向了后院。
染月的手还做着要上前去抓她的动作,讪讪的收了回来,看着楼上因为动静太大出来看见了她像疯婆子一样的动作,他们都在嘲笑她!就连深雨也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离开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虞歌进了后院,发现两人都已经起来了。
一笙看见了她,激动的扑了过来,抱紧虞歌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大!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差点就要失去我了,我跟你说昨天……”
一笙讲得唾沫横飞,声泪涕下,虞歌大概弄清楚昨夜的情况,但是她自动去掉了一笙口中昨夜威风凛凛的他一人力挽狂澜的片段,她不信。
乞丐依旧在床上昏迷着,床脚边靠了个穿着奇异的女子,被锦衣卫的千缚结捆得严严实实,嘴里也被塞了布,此刻正一脸凶狠的瞪着她。
虞歌毫不怀疑,要是没了那绳索,这女人一定会扑上来咬人。
七杀从怀里摸了根短笛,递给虞歌。“脏,洗过。她,吹这个,他,起来。”
虞歌惊奇的接过短笛,这个东西可以控制行尸?行尸是子书说出来的,这样的人没有意识没有生命特征,犹如一具行走的尸体,所以称他们为行尸。
一笙看见虞歌对短笛感兴趣,立马放开了虞歌的腿,站了起来。“昨夜这个女人……”
“一笙,给她喂你最厉害的毒药。”虞歌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她大抵已经知道昨夜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地面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想来是已经清扫过了。
“啊?哦哦。”一笙闻言去掏他的包袱,小心翼翼的掏了个黑漆漆的瓶子出来,“这个一滴就能立马死得透透的?真喂啊?”
虞歌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喂能吊命的,她还有用。”
一笙对着他的包袱掏啊掏,最终掏了个木筒子,揭开塞子倒了颗青色的药丸在掌心,他又去扯那女子嘴里塞的布条。
“你们最好祈祷自己别落在我手里!唔唔……”
女子的嘴巴刚得了空闲就放下了狠话。
一笙给她喂了药,立马又给她塞上了。“你们做坏人的是不是都会这一句话,我这药可没带解药来,七日后我要是回不了楚京城,神仙都救不了你。诶,我听说你们苗疆的蛊毒都特别厉害,我瞧你是个会使毒的,你身上带了吗?带了你就点点头,我看看。”
红衣女子自从醒了之后就一直听着这男的吵吵,一个男人的嘴怎么可以这么碎,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来的痛快。断掉的腿骨如今已经麻木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把眼睛一闭,仍他在自己眼前晃悠。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九玄和子书回来了。
染月楼的大门被是被人从外踢开的,九玄走进院子心里大概就有了几分猜想。
子书的脸色很难看,这还是虞歌第一次看见子书这么明显的神色。
“能解吗?”虞歌一出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子书身上。
子书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办法。”
“嗯,回去再好好研究。”虞歌站起身,“一笙,这小乞丐何时会醒?”
一笙利落的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没有那根笛子,他可以睡上十天半个月。”
虞歌点了点头,“九玄你去跟染月楼里的人打个招呼,请他们帮忙保护好这个小乞丐。”
九玄闻言当先朝外面走去,他注意到了老大的措辞,不是跟染月打招呼,而是跟楼里的人打招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楼里那几个人一个都不在后院,就连早饭都没有给他们准备。
“染月楼,不好。”七杀跟在虞歌身边,昨夜那么大的动静,他们帮忙却来得很迟。
虞歌点头,“一笙,把绑解了,只需要绑手,子书替她搜身。”
身边带着的要不是常年不出任务的一笙,要不是不熟悉她想法的子书,还有个做事冷淡直接的杀手和懒得不行的九玄,她实在要多操点心。
等做完这一切,九提溜这一纸袋包子回来了,“门口有卖早餐的,我顺手买了点,先垫垫肚子。”
虞歌接过他递过来的包子,三两口吃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