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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曲径通幽(一)

“长什么样?”

“长长……”酒保左右看了看,为难道:“胡姬不都长一个样?灰蓝的眼睛,高鼻子,尖脸,穿着宽袖阔脚的彩色衣裤,生得很好看,不轻浮,对李声也守礼。这坊子又没什么阔气的大户,胡姬也不爱来。某以前在这是没见过,她一来,某记得很清楚。”

长孙姒哼一声:“有别的特征吗?随身可带着什么?”

“身量挺高,比李声还要高半个头,挺瘦,”酒保挠了挠头,“好像腿脚不好,走路一拐一拐的,没带着什么东西。”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是随便诹一个来糊弄某?看你就是个奸猾之徒,要不给你拖到衙门里,保准说实话!”

酒保欲哭无泪,险些把头都磕破了,告饶道:“官爷,某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某做生意手脚……不那么干净。是,酒里搀兑了水,可是,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啊。某胆子小,更别提,别提,伤天害理的;人都没了,某若是再扯谎,这可是有损阴德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还有别的吗?”

“别别别的,没了?”他哭丧着脸,想了半晌也没想着什么别的,“真没了,他就那天和平时不一样,两个人来,舍得花钱,最后还一道走了。回没回家是不知道,不过喝得烂醉,东倒西歪的,又很晚了,想来也没地方能去。”

“多晚?”

“平日酉末就打烊了,他们又过了差不多一刻才走。平时瞧他挺老实的一个人,这番动静是大了啊。”他语气里有些不屑,看见长孙姒似笑非笑的脸,又把头低了下去。

两个人离开了酒肆,滕越转脸问她,“你怎么知道李声常来这家,不会去别的地方?”

她笑道:“李声这个人虽然很淳朴,积极,但是为人内敛,尊卑观念极强,受到挫折很容易失望。所以,京城对他来说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很多人非富即贵,是他害怕往来的。在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他选择出门,去的会是离家最近的地方;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会让他感到安心。他渐渐熟识了这家酒肆,不管酒水如何,反而不会往别的地方去。”

滕越一脸茫然望着她,长孙姒笑眯眯地道:“换个说法,你到一个指定的地方杀一个人,头几天出了打探周围的环境之外,你是不是会避免外出,吃穿用度一般都选择在住处周围?”

滕越挪过脸去,有些厌恶,“话说,我的任务为什么是杀人?”

“做个比较,让你更容易理解一些。”

“不知所谓!”

他瞪她一眼,牵着马往李声家走;长孙姒跟在他身后,撇了撇嘴,还真是滴水不漏。她故技重施,从后门溜进了李声的住处。

暮色袭来,寂寞的小院子染上最后一抹生机勃勃的色泽,她眯着眼睛看了眼晚霞,滕越嗤道:“南铮说你晚上看不见,这能看见时候又不愿见光,真是矫情。”

长孙姒正埋头在兜囊里挑细铁条,准备把门锁别开,听他抱怨笑道:“矫情也不是给你的,哪来那么多废话。跟来就跟来,啥活也不做,装什么富贵财神爷?”

“给我也不要,留给南铮去吧,他保准和捡了宝贝似的。”

锁芯动了动,她顿住手,笑意敛了些。转过神来,一鼓作气,落了锁,推开了门,滕越跟进来,四下打量道:“李少卿光风霁月,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学生,真是!”

长孙姒捏着铁条在手里转,横他一眼,“才不是舅父教的!他有个仵作,以前是个小有名气的夜燕,后来被舅父捉了,心服口服就跟在他身边,我是向他学的。”她把铁条放进兜囊里,“甭管光风霁月,下里巴人,用在正道上就成,我又没开你门锁,气性还不小!”

“承让承让!”

“客气客气!”

话不投机,两个扭脸而去,各自搜屋子。房间不大,一张木床,绕开地上的血迹就是两张方榻,搁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倒扣在矮几上;窗台下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本南朝黄门郎虞悰的《食珍录》拓本,字迹模糊,还有标注。

长孙姒心道这李声还当真是精细的人,翻到最后一页,却有一朵暗黄的花。她伸手按了按,却带起一道口子,想来枯萎多时,“金露梅?”

滕越投过来一眼,“什么?”

她放平了书给他看,“金露梅,常长在陇右西域一带的花,怎么在这里?难不成他心上人,真是那个送他回家的胡姬?”

“这种花,京城里有些人家不也养过,说不定是那个胡姬送给他的。”

长孙姒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有倒是有,不过极少,寻常人家养不了,就连永安宫里那株还是我从李家带来的。你觉得胡姬有这个能耐拿到主人的花,还送人么?何况,看这个成色,约莫都放了一年半载的,李声进京可才几个月啊。”

滕越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她兀自看了两眼,塞进了兜囊里,问道:“你找到什么了吗?”

“头发,”他递过来一根约莫半臂长,“在铜镜缝隙里勾着的。”

她接过来闻了闻,娘子家几文钱一盒的头脂,“就这一根?”

滕越四处翻了翻道一句没了。

若是这屋子里有个娘子常住,头发估摸着掉的就不止这么一根了,即使时常清理也不见得干净;如果是做客,谁能当着郎君的面,对镜梳妆,未免太暧昧了些。

怪事一连串,眼瞧着天要黑了,她见找不着什么便出门回南铮府上。崇仁坊南府后门还来来回回有两个金吾卫的巡街使,时不时瞄一眼。

长孙姒冷笑一声,从兜囊里掏出一把小弓,又摸了一簇焰火,点上弹到半空,啪一声绽开,唬了那两人一跳,互相望了一眼挎着道快步向那焰火之处跑远了。

滕越被她兜囊里的丰富物件震惊了一整日,早见怪不怪,看着没什么可疑的人,抬手敲了三下门;里头门栓挪开,探出晏弗一张警惕的脸,见是二人便侧身让进来,“郎君正惦记着,您二位就回来了。”

滕越抱着肩嗤之以鼻,“他能惦记我?”

晏弗也不理他,转身对长孙姒道:“晚膳仆已然备下了,殿下您看……”

还没应话,前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长孙姒抬头眯着眼睛瞅了半晌,直到人到了跟前才发觉是明媚的阿妧,笑得活泼,“殿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奴盼了一整日呢……”

她停在她面前,还嘘嘘带喘,抬眼却看到了滕越,脸色霎时变了,“滕石头,怎么又是你,你想对殿下做什么?”

长孙姒默了默,看了咬牙切齿的滕越一眼,憋了笑:“……石头兄,好名字!”

滕越火冒三丈,拨开戳到鼻尖上的纤纤玉指,嗤道:“你叫谁石头?你才是石头,你全家都是石头!”

“我说错了吗,”阿妧毫不示弱,叉着腰踮着脚,气势十足,“你就是石头,又臭又硬,冥顽不灵。你还瞪我,瞪什么瞪,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个娘子,你丢不丢人?”

“你是娘子?”滕越气乐了,斜她一眼,“开什么玩笑,你浑身上下哪个地方像娘子?”

“滕越,你臭不要脸,你竟然,竟然……我浑身上下,你……又没看过,你怎么知道?”

滕越拧过脸去,气息有些不稳,“你给我看,我都不稀罕!”

“你……”

长孙姒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阵仗,瞠目结舌。浓烈的火药味和缠绵的情意齐飞,看不出来心眼耿直的滕小郎竟然还会,调戏娘子!

晏弗仍然平和地笑着,请她前行,“时辰不早了,殿下传到哪里用膳?”

“不急,我去看看南铮,”她笼着袖子迟疑道:“你跟我说实话,他身上的伤究竟如何了?”

他俯首行了礼,面上有些无奈,“那日,殿下若不是在路上替郎君止了血,怕是不大好。不过,伤口有了愈合的势头,郎君身底子好,殿下宽心。”

引路的灯笼忽明忽暗,长孙姒撇开眼点了点头,“十四年,他替我挡了多少刀剑,几番生死,只怕身子千疮百孔。确实是我,对他不起!”

晏弗连忙劝慰:“殿下可莫要这般想,若是郎君晓得了,于心难安。”

“这些话私下说说就成了,”她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道:“他知道肯定不痛快。我和他一道用膳,你们也别多跑几趟了。

“是。”

南铮倚在凭几上看书,垂着头,发也未束,散在月白广袖上;他有心事时常爱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她从屏风后探了个脑袋打趣他,“美人?”

他抬起头来,精致的面容上有了浅浅的笑意,眼里浮光掠影,美不胜收,“殿下回来了?”

她应了一声,趺坐在他身边的重席上,摸了一杯茶,“滕越和阿妧拌嘴呢,我就先来和你一道用膳。还是这里自在,公主府里和坐牢似的,哪哪儿都有人看着。”

他点头,修长的指勾起一页,“有人替殿下在府中,大可放心。”

长孙姒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摇摇头,“我可放心不了,替我的那是个娘子吧?不晓得受不受的住慕璟的温柔,那样一张脸,她早晚得沦陷了。”

南铮翻书的动作顿了顿,“若是如此……她也就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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