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栓小的时候也喜欢拿着个锤子四处敲敲打打。尤其勤快,板凳上钉子松了,椅子上铁丝冒出来了,他都要搞一下。
“我来扫”
“你扫行啊”
“行啊”
于是扫中间一块地方,到处扫宽阔的地方,随着年纪的增长扫的范围越来越大,还是扫不干净。
“塘里水干了,在捞鱼”
于是一家子拿网的拿网,拿兜的拿兜,兴冲冲赶去捞鱼。
罗栓自然是瞎掺和,玩了个高兴,一条鱼没有抓到。罗栓他哥按住了一条大鱼,在那大喊,快抓不住了,建功一回。
夏天想游泳是不容易的,罗栓的父母不让他们下水,周边淹没的小孩时有发生,只能寄希望于罗栓的父亲,他带着他们下水,也不是每年的水塘里都有水,双抢的时候忙的哪有时间游泳,等双抢完了,水也被放的灌溉农田剩不了多深,于是罗栓他们在父亲的带领下,把轮胎当救生圈,好好的戏耍一回,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水性可言。
罗栓有回看到一条蛇正向他游过来,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左右摆水,蛇神奇的消失了,罗栓惊魂未定。
放学的时候他搞个竹竿鱼线,挖几条蚯蚓,跑去钓鱼,钓几条鱼回来改善伙食,也还能钓几条,等他想钓大一点多一点的时候,罗栓的爷爷难得的给罗栓搞了点炒米,之后罗栓的父母就不让罗栓和他哥去钓鱼,耽误写作业。
罗栓觉得他侄子遗传他爸,盯着游戏机就不想走,罗栓他哥小学时打游戏机,让罗栓守门口,等他一起回家,好糊弄理由。游戏机的梦想没几次就破灭,理由太难找。
道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少,都被砍了或移植走了,桑树鱼塘也只是给罗栓多吃了几口桑椹,发水的时候,罗栓和他哥拎着个晾桶到田里捡了大半桶龙虾,之后还拿线钓过,钓的节奏太慢,罗栓也就失去了兴趣。
为了田间引水的事情没少发生争执,无论是有水没水的时候,没水的时候连夜抢水,从初始的水车到水泵,罗栓的小爷爷搞电的时候被电死了,他爷爷最小的弟弟,和罗栓的父亲差不多大,他们叔侄两的关系很好,罗栓从未见过,年年都去坟头拜祭,罗栓的父亲也每每感叹不已。
“不是他婆娘催他吃饭,又怎么会被电打死”
一些年后,那些电线都拆了,乱拉乱挂,引水也就成了难题。渐渐村里靠地生活的人越来越少,出去务工的年轻人渐渐离开,那些难种的地也就不再种水稻。
罗栓的爷爷一直坚守着,给自己种点口粮,种点蔬菜,以前罗栓的奶奶养许多家畜,日子也就不怎么艰苦。
这些年树又种上了,比罗栓离开的时候好很多,那会罗栓上学放学路上车辆刮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田间也越来越荒了,房子一栋栋的兴建,镇上也越来越拥堵,逢年过节的时候人挨着人,另一边的道路上车挨着车。
世界终究是变化了,变化的让罗栓的母亲感慨“当时还不如不让你念书”。
不念书就不会有后来的漩涡。风箱效应中间的最辛苦。如果从头再来,多半还是要让罗栓念书,也只是罗栓母亲懊悔的唠叨和关爱的辛酸。
天下哪里不下雨。
时运让罗栓处在这样的时代,罗栓就必须面对,打碎了骨往肚子里吞的面对。
计划时期一去不复返了,罗栓没赶上计划时期,一切向钱看也不可维系,罗栓也没有钱,罗栓只能是罗栓,他要继续行走。
水塘重新挖过,水是越来越深了,引水的人们越来越少,游泳的人们几不可见,捞鱼的日子也不再有,临近春节的时候人们用澡盆船撒网起鱼,分给挨家挨户,鱼比以前更大了,水深草没藏肥鱼,偷鱼的人自然也有。
电瓶打鱼的不知是否还有,罗栓不在家,也就不知道,下笼子的还是有的,捕黄鳝泥鳅,小的时候罗栓还能经常看到甲鱼,上学路上看见了丢几个土疙瘩过去,直接被视而不见,罗栓也拿它没辙。
一起去风景区玩的时候,罗栓还能传授一下自己打水漂的本领,总比他侄子一扔两响或是一响来的有水平。
目视苍茫,罗栓的视力越来越不好,罗栓父母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好,罗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卸下他父母身上的重担,也能卸下自己身上的重担。
日月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