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紫桐道:「這都是現今年輕人的經歷,不算得上甚麼。」
赫瑋道:「我所經歷的不只這些……」
今天,赫瑋在進行街頭表演,伴隨着赫瑋自信的眼神,觀眾的情緒隨着赫瑋的動作節奏擺動,高超的技術把雜耍動作設計得異常優美,目不暇給。
享受着觀眾的掌聲,赫瑋明白自己受再多的苦也值得,只要能給觀眾帶來快樂。
幾小時後,赫瑋向觀眾謝幕,表示表演結束了,赫瑋把觀眾打賞錢收起。一名小孩上前向赫瑋打了個招乎:「你好哥哥,剛才的東西可以給我玩一下嗎?」
語音剛落,小孩的母親從人群中穿出,從這位母親的衣著打扮看得出她出自富有家庭。這位母親一把把小孩抱起:「兒子,不要跟這種人說話。」回頭望向赫瑋,「死乞丐。」
赫瑋聽得怒髮衝冠:「你說誰呢!」
她指着赫瑋的鼻頭,手上的三克拉鑽戒閃閃發光:「當然是說你了,有班不上放一頂帽子在地上讓路人扔錢,不是乞丐是甚麼?」
「他們是欣賞我的雜耍藝術才打賞給我的,我不是乞丐。」赫瑋反駁。
富有的母親露出醜惡的嘴臉:「欣賞你?拜託,你不照鏡子的嗎?你渾身上下有那個地方值得欣賞的?他們是見你可憐施捨你的。」
赫瑋趕緊收拾物品:「你這種不懂藝術的人,跟你說也是白費。」
赫瑋一邊回公寓,一邊喃喃自語,「她說的是假的,人們是欣賞我……」
這個女人的話嚴重打擊赫瑋的自信心,他開始懷疑自己這個月來是否一直被認為是乞丐?人們只是覺得赫瑋可憐才行行好給點錢,根本沒有欣賞自己的雜耍藝術?不是,不是這樣的……赫瑋強迫自己認為自己的雜耍技術是最好的。
「最近有個年輕人經常在附近表演雜耍,你知道嗎?」赫瑋聽到公交車上一個年輕女子向她身邊的男朋友問道。
男子回道:「當然知道,他在區內也挺有名的。」
赫瑋笑了笑,「他們一定在說我。」赫瑋心想,「我怎麼會是乞丐呢,看,我多有名。」
女子道:「其實這位表演雜耍的年輕人也挺可憐的,低學歷,沒能力,只能靠街頭賣藝維生。」
男子回道:「有甚麼可憐的?現在台灣也不難找工作啊!我看啊,他是受不了上級的氣。」
女子道:「別這樣說了,區內多一個小丑也不錯啊。人家都要生活,每次路過看見他,我都行行好,給點錢。畢竟他們真的需要幫助啊。」
赫瑋不敢再聽下去,只是默默走遠。那位母親說得沒錯,人們真的只把我當成乞丐,給我的錢只是出於惻隱之心。
赫瑋回到公寓,想着人們把自己的藝術任意踐踏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夢想竟然會這樣,這就是現實,人們不懂雜耍藝術,只當每一位雜耍藝人是乞丐。
「鈴鈴……」,電話響起,來電顯示為母親。赫瑋迫于及待接起電話。
「赫瑋,最近過得好嗎?」母親的聲音顯得有點蒼老。
「很好,我是台灣雜耍冠軍了。」赫瑋強顏歡笑。
「噢,太好了。」
「所有人都很喜歡看我表演,很快我就可以出名了。」赫瑋用聲音掩飾痛苦的面容。
「錢夠嗎?」母親關心道。
「當然夠了,我最大的煩惱就是錢太多,不知該如何花。」赫瑋幽默道。
「哈哈,那麼風光。」
「當然,以我的雜耍技術,怎會窮?」赫瑋擦一擦悄悄流出的淚水,「不說了媽,我又有表演了。」
說完,掛掉電話。
人們把街頭雜耍藝人當成乞丐,看不起街頭藝人,他們不是乞丐,而是一群為夢想奮鬥的年輕人。人們不懂雜耍,因此雜耍一直被認為是小丑。事實上,正因為人們不懂雜耍,因此,只有很少大型活動需要雜耍表演,反而對唱歌跳舞藝人的需求更大。雜耍藝人在市場上缺乏需求,因此雜耍行業也終將末落,世人可能會忘記雜耍的存在,這項藝術亦可能面臨失傳的危險。
只靠雜耍表演,不足以養活自己。即使赫瑋願意忍受路人冷眼,繼續進行街頭表演,可收入仍不足以支付日常開支。
赫瑋在網上找工作,無奈所有工作都需要兩年或以上的工作經驗。問題又來了,那麼在工作的人是怎麼找到第一份工作的?第一份工作是怎麼來的?宇宙又是怎麼來的?
又過去一個月,兩年前母親賣房子留下的錢已經全部花光,赫瑋沒錢了。窮困潦倒的赫瑋依然找不到工作。又到了月尾,赫瑋已經繳不起房租了,更沒有給父母打生活費。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赫瑋對生活重燃希望,赫瑋望着手機發呆,不敢相信這個人竟然會向自己發訊息,讓他更難以置信的是訊息的內容。
訊息來源不是別人,正是成覺洞。成覺洞把兩年前赫瑋給的六萬元台幣學費還給赫瑋,附帶訊息寫道:「赫瑋,知你急用,這筆錢不用還了,希望幫到你。」
赫瑋笑了笑。不槐是我老師。
暫時應付生活開支,可下個月呢?再找不到工作,赫瑋真的要做乞丐了。
生活重壓下,赫瑋再也重拾不了當初追夢的熱誠了。今天是2015年最後一天,赫瑋和阿輝、阿成、阿祥和老吳渡過這個誇年夜,暫時忘卻生活煩惱。
「哥們,」赫瑋顯得有點難堪:「我已經半個月沒有工作了,不知你們可否給我介紹一下?」
阿成仍然嘻皮笑臉:「沒有啊,我也愛莫能助。」
阿祥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別說這些了,今天是除夕夜,咱們開心點!」
阿輝攤開雙手:「我的工作不適合你。」
老吳則拼命把食物往嘴裡塞,連風涼說話都懶得說,一副甚麼都沒聽見的模樣。赫瑋輕輕搖頭,有點兒想念吳大同、趙牧和霍文希,他們都是赫瑋的回憶。
自從畢業後,赫瑋再沒有遇過真心好友,反而大多數是點頭之交和酒肉朋友。
還是上學時比較好。
離鄉別井的生活讓赫瑋倍感壓力,難道這就是追逐夢想的代價?怎麼和想像中不太一樣?
與所謂的「兄弟」們渡過了快樂的除夕夜。進入2016年,去舊迎新,赫瑋希望這種生活很快就過去,迎接風光的未來。
又過去兩個月,成覺洞還回來的六萬元都用完了,赫瑋仍然沒有找到工作,馬上就要交房租、水費、電費、父母生活費等。空空如也的存款讓赫瑋再次陷入絕望。房租甚麼的可以讓業主寬限幾天,可父母的生活費一旦沒有準到打出,父母便會擔心自己,這是赫瑋最不樂見的。
赫瑋馬上給阿輝他們打電話,可是四人的電話不約而同地打不通,徹底絕望的赫瑋撥了最後一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