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記者問道。
「當然不是,我怎麼會去自殺呢?」赫瑋回道。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自殺,其實我想問的是你說校長為了你迫走了程家敏老師,這事兒是真的嗎?」記者問。
「如假包換。」赫瑋回道。
「他們的行為實在不配為人師表,張先生太可放心,這場訪問將會在這兩天播出,到時候他們的行為就會曝光,教育局就會對有關老師進行調查,還你公道。只是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搞不明白,」記者疑惑道,「你是怎樣知道家敏老師所遭遇的一切?」
赫瑋解釋:「雖然家敏老師離開了學校,但我一直保留了她的聯繫方式,在派發期中考考試成績後,我曾私下約她,她跟我說了她在聖保祿書院的遭遇。」
「原來如此,」記者客氣地解釋,「抱歉,張先生。事關重大,我們必須確保消息正確無誤。我敢肯定這場訪問將會是促使教育改革的開始。」
「各位記者朋友,」赫瑋一聲鎮壓,「我之所以不肯公開訓導主任和班主任姓名是為了保護他們的聲譽。我的目的只是分享故事,而非追究當年,更不是問責,所以請各位記者不要查明他們的身份,和公開他們的姓名。」
記者問道:「家敏老師辭職後,你有繼續找她,要她教你英文?」
「沒有,」赫瑋冷靜地道,「當時我知道家敏老師因為我而掉失工作,我覺得……」
「是我害了她。」赫瑋抱緊譚靜雯,晶瑩的淚水一顆顆掉下,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表露對家敏老師的敬意,他不捨得家敏老師。
「這不關你的事,」譚靜雯試圖安慰,「這一切都要怪校長,是校長迫走家敏老師……」
「因為我,校長才要迫老家敏老師,是我害了她。」赫瑋語氣哭聲地道。
譚靜雯輕掃赫瑋後腦勺:「是家敏老師受不了校長扭曲的教育所以才辭職,這事與你無關。」
「不是,」赫瑋輕推開譚靜雯,「我不要再害人了。」赫瑋轉身,邁步離開。
赫瑋站在家門前,深呼吸一口,推門而入。把放在床頭的所有課本都收起,「只要我不再讀書,就不會再有人被我所害了。」赫瑋喃喃道。
拿起手機,撥通吳大同的電話。「大同,我想向你借三個扯鈴和五個雜耍拋球。」
赫瑋一人站在空地上,手持小碳棒,熟練地控制着扯鈴。扯鈴在繩子上加速轉動。他把繩子迅速拉緊,扯鈴從繩子中拋出。赫瑋放下右手的小碳棒,小碳棒固定着繩子,繩子固定着另一枝小碳棒,赫瑋左手緊握小碳棒。讓另一枝小碳棒在空中來回擺動。
扯鈴被拋到空中,赫瑋舉起食指和中指,讓空速旋轉的扯鈴落在食指和中指之間,這招式名為「金手指」。
赫瑋用力把夾在手指之間的扯鈴逆時針轉動,讓扯鈴由水平變成垂直,有如一個直立的沙漏。他把直立的扯鈴往上拋高,用右手順時針揮動小碳棒,小碳棒固定着的繩子在赫瑋頭頂上高速轉動着,恍如直昇機般。
當扯鈴的位置降至赫瑋胸膛高度時,右手揮動小碳棒使繩子鞭向扯鈴。繩子在慣性作用下於扯鈴中間繞上一圈,赫瑋左手接住另一枝小碳棒,直立的扯鈴固定在繩子上。這招式名為「甩勾」。
赫瑋內疚自己害了家敏老師,他把一切內疚寄託在雜耍上,用雜耍麻醉自己,希望自己不要再想着家敏老師。
這段時間,赫瑋完全沒有拿起課本,上課都提不起精神。「你最近怎麼了?」母親拿着一星期前的英語測驗卷,「你的成績明明已經有所進步,但最近你的成績大退步了,甚至連課本都沒碰過,你到底怎麼了?」
赫瑋不屑地道:「你怎麼可以翻我東西,」赫瑋癱在床上,一動不動,「這我的隱私耶。」
母親責問道:「你就打算用這種態度面對下個月的統一測驗?」
「你就別管我了,」赫瑋壓低聲音,「如果我不合格,這也許更好,起碼我不會害人。」
說完,赫瑋閉上眼睛,緩緩睡去,絲毫不理會母親的叫喚。
赫瑋不斷參加不同類型的雜耍大賽,他竭力使自己忙碌起來,好讓他全神貫注在雜耍上,不會想其他東西。
一覺醒來,赫瑋一早出門,帶着一袋子雜耍道具到達比賽現場。這是赫瑋第一次參加雜耍競技(battle)賽,然而赫瑋卻顯得從容不迫。
雜耍競技比賽的賽制十分特別,兩位參賽者在一同舞台施展渾身解數分出高下。雙方參賽者單位在同一舞台上,輪番演示自己覺得最為厲害的招式,最後由評判分出高下,選出勝利的一方。強勁音樂帶動雜耍表演使氣氛進入高潮,參賽者會做出挑釁動作並且與現場觀眾互動。赫瑋對於這個比賽期待已久,在一年時間中,赫瑋已經解鎖很多非常厲害的招式。
赫瑋靜靜坐着,等候比賽的開始。在比賽前,赫瑋不作最練習,這並非因為他對這個比賽充滿信心,而是因為他不想讓對手知道他最厲害的招式是甚麼。
雜耍競技賽講求臨場發揮,赫瑋不可能知道對手會使出甚麼招式。
一個男人忽然坐在赫瑋身邊:「張赫瑋,我們又見面了。」男人操流利普通話夾雜少量台灣口音。
赫瑋認得這把聲音,回頭便道:「成覺洞先生,我們很久不見。」
「幾乎每一場香港的雜耍賽事,你都會參加。」成覺洞笑道。
「不是,香港沒有太多雜耍比賽,一些小型賽事都不是每年都有。」赫瑋否認。「雜耍是你的夢想?」成覺洞一問,赫瑋頓時愣住了,一時反應不來。
幾秒後,赫瑋緩緩點頭,「是的,我真的很喜歡雜耍。」
成覺洞點頭:「那你有想過來台灣發展嗎?」
赫瑋想了想:「有,我一直想加入台灣雜耍人協會。」
成覺洞回道:「只有台灣國立戲曲學院的學生才有資格加入台灣雜耍人協會,台灣國立戲曲學院中民族技藝學系就是教導雜耍技巧。」
赫瑋興奮道:「台灣國立戲曲學院……這我聽過,我打算兩年後就會去報讀民族技藝學系。因為我的夢想就是雜耍,我想成為雜耍藝人。」
成覺洞站起來:「你最好是業餘雜耍藝人,千萬不要想着靠雜耍生活。」
赫瑋一直想到台灣國立戲曲學院學習雜耍技巧,然而赫瑋不知道台灣國立戲曲學院的收生要求亦是根據學習成績,成績不夠的學生將不獲學院取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