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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黑布条

阿一看着自己那些错了的狗爬字被一个个圈起,又被一一修正在一旁的空处,脸上不由红了,指着水希道:“我这,当时岁数小,写得也匆忙,你也不必这么较真,一定把我这些错字都给改过来吧?”

“不是我。”

“嗯?”

水希重复道:“这字迹并非我的……阿一,你可见过这字迹?”

阿一听了水希的话,迎着自己当年感人的文化素养仔细看了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些同我当年那些识字书上的字迹有些相像……不过,我这几个字既然都写错了,也定是因为当初没学好,我如今也只是觉着有些印象罢了。”

水希脸上的沉凝有些重了,抬手在那桌面上一扫,桌上多年的积灰便几不可察地浮了起来,又瞬间消散在空中。

阿一如今法力清了空,却还是敏感地问道:“你方才是……发了一道风信?”

水希闻言,对阿一的观察力挺满意,眉间松了些许,点过头后问道:“阿一,我想进这屋里看看,可会有何不妥?”

“屋里没什么特别的,你可以进去看看,最里面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中间那处是我爹住的,排在墙边的那些酒坛子好像很容易碎,你若是要拿起来看的话记得小心些,别伤……”

阿一说到一半,抬头同水希对视了一眼便闭上嘴默默挪开了视线。

好在水希也只是看着她轻轻笑了一声,便挨身进了里屋。

阿一郁闷地随意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下,趴在桌上同自己当初的那些狗爬互相瞪眼。

——她这态度变得太快了,半个时辰前还对着水希这反感那反感,想要同他绝交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却就因了他的几句话,立刻便开始对他担心这担心那……

阿一觉得自己真没出息,但她却没出息得很开心,她怀疑自己是疯魔了……

阿一想着心事,也没注意时间,水希很快从里屋出来,也不知到底进去看了些什么,只是他方才的那股子肃穆此时已经隐了下去——又成了平日里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

虽疑惑水希方才到底在凝重什么,但他没说,阿一便也不问,这是信任——她相信水希会有分寸。

只是……

“我刚才想起来我从没同你说过这是我家,为何你一开始便好像知道?”

水希这时也在桌前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木炭字,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云锋都知道,我为何会不知?”

阿一顺着水希的视线看过去,便见他又在看自己当初那些充满愚昧的字眼,心上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羞耻,随便从万象袋里掏出件外衫便将桌面盖了起来,随口转移话题问道:“云锋是先前那把剑?”

“……嗯。”

听出水希回答中的迟钝,阿一低头才又发现自己拿出的这件外衫是水希的——昨日夜里她猛地醒过来,自己便又在先前那屋子的床上了,身上盖了被子,一旁是水希的外衫,阿一手贱,想着之后可能真的要跟水希一刀两断了,悲从中来,便这么胡乱把他的外衫收进了万象袋想要多留个念想……

阿一轻咳一声,拿着外衫的手一松,打着哈哈道:“这,今日也这么晚了,难得回来一趟,我便在这里留宿一宿,你,你自便吧。”说罢,抬脚便往里屋去。

“那明日,我们便回云兮峰?”

这话本已经无需再问,但水希耳边蓦地响起阿一昨日的那句话来,心头一紧,竟也跟着站了起来。

阿一掀帘子的手一顿,却是背对着水希笑了:“那,我要云锋带我。”

水希闻言终是松了一口气,点头笑道:“好。”

阿一连掀两道帘子进了里屋,本想直接上榻修炼的——她如今法力不济,连御剑都无法,孱弱得她自己都嫌弃。

屋里便只有一张小床,一道小窗在墙上站得很高,顺便透了些星光进来。

当时阿一年纪小个子也小,屋子小床也跟着小一些,倒没觉得什么,让她无奈的反倒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觉得这一块小地方很是够用……

低低叹了一声,阿一坐在床沿将鞋子一甩便要盘腿坐好,却听到床底下一串清脆的碎响。

被小小惊了一下,阿一趴在床沿探了头往床底下看去,便见那里整整齐齐地排着几个酒坛子,方才她那甩出去的鞋不过就是轻轻地撞了一下,那些酒坛子便跟碰瓷一样连碎了三个。

阿一本不想多加理会,抬头时眼角瞥见那些碎瓷片里的东西时不由一愣,这才勾手捡了鞋子,又从床上爬回下来。

爹没嗜酒成性之前其实也一直是爱喝酒的,那时候家里最不缺的便是酒坛子,而床底下这几个原本完好的便是当初的阿一从百八十个看着一模一样的酒坛子里精挑细选出来当做她的宝盒的。

阿一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但当初的她总爱存些小东西。

拿脚将床底下那些东西同碎瓷片们一道踢出来时,真的是什么都有:

八文钱、小木梳、鹅卵石、草蚂蚱、木炭、鱼骨?还有几把杂草……

阿一将其他几个酒坛子里的东西也都倒了出来,入目处皆是些无用的东西。

但那时的孩子又哪里管这些东西有用没用,只要是被他们赋予了意义的,便足够被他们重视珍藏。

如今再看到那八文钱她竟还有些印象,是她当初背着爹存下的。那时候她生怕家里的钱全被爹拿去买酒了,便偷偷留了一些装在这酒坛子里,边存边想着将这铜板攒得多了能给家里多买几张好看些的小板凳——爹做的小板凳总是很难看。只可惜一文一文地存好像也只存了八天,她的私房便再没装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小木梳还很新,一看便不是爹做的,可能是哪天日子特殊爹送的礼物;

木炭的模样看着有些像元宝,阿一沾了一手的黑灰,实在想不出当初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宝贝一样地将这玩意儿放进了她的宝坛……

其他的倒是真的再记不起了。

阿一又随便翻找了一下,拿起其中的一块黑色布条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针脚很密,阿一总觉得在何处见过,一时间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隐约还能从上面闻到些酒味——估计是当时坛子没洗干净,经年累月的到底是将酒味染了上去。

顺手将手上的灰在布条上擦了擦,阿一重新爬上了床,却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怎么也没办法集中精神去修炼。

爹他……如今如何了呢?

当初便整日蓬头垢面的,如今连这小木屋都不要了,他会流浪到哪里去?

水希说的封印又是怎么回事?

先前进来时屋里的样子很整洁,里屋地上也没有满地的碎酒坛,爹他离开的时候应该是不疾不徐的,这是不是能说明他大抵是安全的?

没了自己碍他的眼,爹应该过得逍遥轻松不少吧?

如果……

真是这样便好了……

阿一想着心事睡着(zhao),然后便梦到了自己的心事。

梦里爹便站在她的床前好像在对着她施法,分明的黑夜里她却能看到爹额上的乱发无风扬起,露出一层鲜明的薄汗,但他又像是在极寒的严冬里,一呼一吸都是冷色的雾气。

而床上睡着的阿一却隐隐在做着什么美梦——她的嘴角是扬着的,即便膝盖上好像浮着一团烟雾,但她的神态很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爹一直像是定住一般一动不动,那团烟雾却最终抖落了几下,逼成线钻进阿一的膝盖便不见了。

直到这时爹才收回手,凌乱发丝间露出的脸上却已经一片惨白,可他却不声不响,只扶着墙慢步出了阿一的小间……

阿一喘着气猛地坐起来,便被从那高高挂着的窗子里撒进的日光刺了眼,适应了一会儿,阿一才醒起自己昨夜便那么睡着了,手上竟还攥着那块黑色布条……

莫不是昨日屋子上的封印给了阿一“爹也是修士”的猜想,才让她做了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梦?

——那封印明显带着保护的意味,可这样一座简陋的木屋,除了爹,阿一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想要去费力保护它……

“阿一,你可是醒了?”

水希可能是听到里间的动静,此时已经站在了帘子外,语气里带着些微忧心。

阿一深呼吸了几次,将心里莫名的惊悸压了下去,才起身掀开帘子道:“我无事,只是做了个梦,你……”

阿一这句话注定说不完,不仅是她自己抬头时看到水希的衣服思绪便僵在当场,也因着她那话刚说到一半,水希便一把握住了她掀帘子的手。

阿一的手上、水希的衣襟上,一样的黑色布条……

(卷一年少当知来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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