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梅花的清香蔓延,盘旋绕梁,明园里都是梅花的气味。
楼月回忆起四年前,那会儿楼月刚来明园,明园的一切对于楼月而言都是那般的陌生与惶恐。
活的小心翼翼,不敢多要、多说,夜半被噩梦惊醒,梦里是爹娘丧生的场景,那是楼月穷尽一生都无法释怀的。
“她若喜爱梅花,我便给她栽一园的梅花。”
只因楼月喜爱梅花,明园一夜之间栽种满了梅花树。与楼月记忆中的东雪园一般,栽种满了梅花。
楼月是清冷的月光,这月光向往的是热烈的太阳,可楼月偏生清醒,她知道的。
“可,有些并不是想要就能够的。”
一句话断了念想,楼月清醒的疼痛着,清冷的月光热切却又隐忍的爱着。
宋冰沉默了,也望着外边。思绪万千,却毫无头绪,只得紧紧的攥着手中稚嫩手法绣的香囊。
明亮的日光照进了大堂,冬日的太阳不那么怡人。
而楼月莞尔一笑,只觉着这日光明晃晃的太过亮眼。
院子里的丫头们欢声笑语,大堂里的宋冰楼月一片死寂。
楼月的心里照不进任何温度,宋冰怀里的香囊温热,满身都是梅花的气息。
楼月给的梅花香囊,宋冰收的好好的。春去秋来,凛冬已至,宋冰的香囊跟新的似的。
阴暗的地下室,烤火的刑具。少年无能为力的垂下了无力的脑袋,身上的烙印出血,旧伤增添新疤。原本清秀的面目,嘴角的血液干涸,光洁的脸颊被划了一道可怖的口子。
“常百草,你若不说,我便卸了你这条腿。”
常百草笑的讽刺。
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面前的男人五官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冷傲孤清,宛若蓝天之上的雄鹰。
常百草不屑一顾,扬起略显稚嫩的脸颊,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却有不属这个年纪的冷漠。
“钟离,你若卸了我的腿,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钟平乐在哪儿。”
常百草嘬了一口血,吐在了钟离的身上,而钟离却不为所动。这一举动并没有使钟离恼怒,而是从袖口抽出手绢将血污擦拭。
透进的残阳刺的百草眼睛生疼,脸上干涸的血液,身上的疼痛麻木,苟延残喘的活着。
望见角落爬行的老鼠,常百草突然笑了出来,笑的猖狂。
“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一个多月没有松口的常百草,终于吐出了这样的字眼。
钟离的眼里闪烁着希望的曙光,可却带有一丝的不信任,但念起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终究还是凑近了常百草。
常百草望着钟离的眼里满是希望的曙光,只觉得可笑。
常百草的眼里却是一片死寂,一望无际。
常百草在钟离的耳畔轻声道。
“秦楼月,钟平乐最后是跟秦楼月走的。”
钟离眼里一阵沉寂,松开了捆绑着常百草的绳子。
“三弟,酒庄那儿还去吗?”
周灼望着怀表里的时间,又望见了云彩翻滚吞噬着残阳时,周灼却从衣服内侧拿出了一张发黄的相片,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回明园吧。”
周灼将相片置于心口的位置,心口滚烫的温度,该有温度的相片传递着一腔风浪。
相片上的女孩对着摄像机莞尔一笑,总爱明艳的衣裳,偏爱艳丽。
楼月与她不一样,楼月总是那样与世无争,这世间的纷乱与红尘未渲染。
周灼望着夕阳落下,残阳招摇着这样的人物。
略带薄茧的手里攥着一块色泽极好的玉佩,周灼掌心的玉佩,方舟曾看过。
浑然天成的祖母绿,不掺杂一丝杂质。
“三弟,你的心意——”
爱,不可掩饰。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逃出来。越想掩饰,越想欲盖弥彰,越逃不掉。
两人中间隔着的不是山海,而是一层流星纱,似有似无。
周灼开口,却望着喧闹的街道。
“二哥,你知道的长姐的嘱咐,我和她算是不可能了。”
方舟不语,但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周灼是商人,说商人狡诈阴险,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但是周灼偏不,他混迹俗世许久,未沾染一点市侩。行得正,如太阳遥远却也炽热。
“我什么都能给她,只有一句承诺不可。”
明园的梅花被暖阳照的明艳,楼月的头上落了朵梅花。
残梅衰败,可这季节的梅花应该开的正好,迎风傲视。
周灼看向周方舟,眼里是周方舟看不懂的情愫。混杂许多,捉摸不透。
“她应百岁无忧,与良人看这梅花盛衰。”
民国不太平,世道不太平。连寒梅都在冷风中飘荡着,摇摇欲坠、摇摇欲坠。
这世道不太平,无一处平安无一处安然。
只是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只是简单的愿望,都是奢侈。
思考清楚了,早就决定了的。但是没有谁说过让周灼做过选择,他能走的路只有一条,他也不得不走。
他的身后是明园,明园里有一园子的梅花,而梅花中漫步的少女是他要护一辈子的人。
今日的朝阳都是这般的绚烂,燃烧了最后的光明。
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吗——?周灼手心似尽力的抓住最后一抹残阳,而残阳却从指缝溜走。
楼月头上的梅花落了,坠到了地上。地上冷冰冰的,落在了雪堆上。梅花最后绽放着颜色,而后它会慢慢枯萎,再融入雪色。
好像,它从未来过,也从未有人记得。最后一丝温柔的气息,都留给了大地。这冰冷而又无情的大地,拥抱着最后的归宿。
周灼望着手中的戒指,天边的霞光逐渐坠落。
“不是我,她会更好。”周灼对周方舟这样说道。
可是周方舟不知道该用如何样的眼神去回应,也明白弟弟的心意与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