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告诉警察的。”周灼的语气不咸不淡，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在说自己刚吃完午饭一样轻松。
方舟手中的动作一顿，用一种不可置信的望着周灼。良久，都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一阵春风拂过，周灼的话淡淡的。
“二哥，有些把柄与其让别人掌握着，还不如自己解决掉。”
铺子外的人来人往，阖家团圆，欢声笑语。这日，凛冬散去，春日暖阳，春风和煦。
楼月被带走时，回望着身后的明园。园里的腊梅落得唯美，而楼月莞尔一笑。
“那个孩子的出现，你就应该明白，有人走漏了风声。”周灼顿了顿，谁又知道周灼用了多少的勇气，舍弃了多少的不忍。
楼月坐进了警察的车里，楼月很平静，平静的望着前方的道路。
“我们是被动的。”车上的楼月闭上了眼睛，又回想起那个孩子被亲手用刀子结束生命的时候。一条腐烂的生命，戛然而止，回归宁静。
她回想起这一段时间的一幕幕，也明白此时此刻意味着什么。
方舟披上了大衣，急匆匆的将钥匙带好，周灼拉住了周方舟，可方舟却甩开了周灼。
“三弟，你可曾记得姐姐说过的话？”周方舟有些气急，望着面前的周灼只觉得气愤。平时说话平缓的方舟，此时此刻语速都不自觉的加快了些许。身上的灰色大衣染上了灰尘，阳光落到尘埃里，模糊不清。
“记得。”周灼记得，他都记得。可周家的地位都是周怡用下半生换来的。
那是周怡用自己的一生换来的。
“可没有人能破坏大姐留下的东西。”周灼的眼神闪烁，不敢去看周方舟，顿了顿，沉声道。
“包括楼月。”
没有人能破坏周家的产业，包括这被称作周家掌上明珠的秦楼月。
楼月终究姓秦而不是周，再爱也不是周家人。
再宠爱，在周灼心中，也不能与周怡相比较。
明园里一片寂静，楼月离开了，只有钱叔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玉玉一人蜷缩在被窝里，瞪大了眼睛直发光，眼里是贪婪。不停地在喃喃着，数着自己绣花袋里的钱，嘴角的笑意不断的放大，闷着笑了。
钱，钱，钱都是钱！！
满满的怀抱里，都是钱！玉玉看到满满一个绣花袋里都是钱的时候，只是这么一个情况，就把楼月杀了那个孩子的事情告诉了那个男人，就有了这么多钱。
“去你妹的信用，那玩意儿值几个钱啊——那个白痴，会跟钱过不去啊~”深吸一口气，她能闻到金钱的香气，是迷人又危险的，扑面而来的是幸福的滋味。
玉玉将绣花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金钱的温度，就这样痴痴的笑了出来。她能想象到自己有这么多钱，能做多少的事情。
“有这么多钱，谁还看主子的脸色啊~”
她低声吟着，窗外的钟离透过窗口的一个小孔，看到里面的情况，也真切的听到里面玉玉的话。
宋冰牡丹阁的后台听云伊唱着新的戏曲。云伊对戏曲是极其具有天赋，连教他唱戏的师傅都对他是赞不绝口。
自小就被母亲签给了戏班子，在戏班子里唱出了名堂，来看云伊的人络绎不绝。
其中就有宋冰，是她买下来云伊，让他离开了戏班子。
云伊穿着旦角的服饰，还没上场，便在后台开声。先是给宋冰唱了一段，是云伊写的本子。云伊唱离合，娓娓道来，情感细腻，看向宋冰的目光，就像故事中的人一样。
“一眼，此后再难忘。”
他饰演旦角一点不违和。样貌五官分明，却不锋利，基础功扎实。可他对自己一点不放松，总是坚持着做得更好。
“云伊就是天生的戏子。”这是老师对云伊的评价。
这是宋冰对云伊所唱戏曲的印象，在云伊身上找不到饰演旦角时候的一丝扭捏和做作。举手投足的自然，宋冰见着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些许。
故事里的人辗转反侧，被无边的恨意所折磨着梦境。可，那一份真情亦或者是热爱，微薄的力量顶起了整个坍塌的世界。
见到云伊的宋冰，总能忘却所有的不悦。这世上，只有云伊与宋冰。
她听的入迷，闭目养神，神情也是不自觉的柔和两点许多，英气的五官更显她的张扬。不自觉的投入其中。下人急匆匆的从小门跑了进来，见宋冰听的认真，蹑手蹑脚的走到宋冰的身边，弓着身子，不敢贴宋冰太近。只是轻轻在宋冰耳旁说了几句，宋冰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表情。她面色不悦，眼神中是不满，原本放松的神态一下变得紧绷。
事态没有按照宋冰的计划来。
下人都不敢再开口，生怕得罪了这位宋家三小姐。整个人恨不得蜷缩在角落里，抱怨着自己怎么接了这么一个苦差事，做的是三小姐的下人。
云伊的表情没有变化，没有宋冰突如其来的情绪影响，他天生不受任何的影响，只是在这一段唱完之后便停了下来，便渐渐地弱化，直到声音停止。
宋冰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将拳头锤在了桌面上，茶水摇晃着倒在了桌子上，顺着桌的边缘流淌在凹凸面之上。下人连呼吸都不敢了，就只能在一旁规矩的站着，等着三小姐的吩咐。
“……”云伊没有讲话，微微的低下了头。这乖顺的模样一下让宋冰心情好了不少，看了云伊一眼。迅速的整理好了自己的衣领，又挂上了一副完美却又有距离的笑容，得体却虚假。
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才是真实的。
这是宋冰皮革本上第二页写的第一句话，云伊无意间看到的，但却没有向下看。
因为宋冰不喜欢别人不经过她同意，做这些令她不悦的事情。宋冰的一切喜好，云伊记得清清楚楚的。
只可惜，宋冰并不会知道。
牡丹园里的空着的盆里又多了几株牡丹花，只是还是种子并未发芽。
这，脆弱的温室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