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听见这声音,一下怔住了,仰头喊道,“月奴?是你吗,你怎么会来这儿?”
“先别说这个,下面是什么情况?我能下去吗?”
外头高声呼喊的正是曾经奉命看守他的月奴,黄蜈蚣的贴身丫鬟,却不知她怎会寻到这个地方?
这时入口已经洞开,姜瑾思索间不及回话,上头已经轻轻跃下一道人影,月奴脚尖只在地面轻轻一点,已经安安稳稳的站在了洞中。
那洞口距地面足有六米多高,姜瑾刚摔进来的时候还曾庆幸没摔个骨折,此刻见月奴如此轻易的下来了,这才恍然自己早已不在原来的世界了,就连这具身体都不是原来的了,想来当时没摔骨折,那也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假若他懂得武功,下来的本就该比月奴还要轻松才对。
“呃,你怎么......”姜瑾终于忍不住发问,月奴连忙“嘘”了一声,手指了指上面。
只听洞外光影闪动,似乎已有一人站在了洞口,“小月,你,你在下面吗?”
外面那人是个男子,他声音非但不凶恶,简直称得上柔和,柔和的话音中更带着掩不住的关切和焦急,看来竟十分担忧月奴。
只是这人如此关心月奴,月奴又为何急的直接跳了下来呢?
姜瑾的目光不禁移向了月奴,只见月奴脸上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显然是对洞外那人极不待见。
就在这时,姜瑾身后一人幽幽笑道,“嘿嘿嘿,妙极妙极,我老人家一百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外面那人看来对你是情意浓浓,你何不叫他下来,一起陪陪我?”
月奴闻言怒斥,“呸!那个呆子、蠢货,他是癞蛤蟆想......啊!你,你......”
她一句话未说完,转头就赫然瞧见赌神那张老到不行、丑到不行的脸,心头猛地一跳,吓的是惊呼出声,脚下连退了两步。
赌神见状眼珠一转,嘻嘻笑道,“怎么?你很怕么?你死了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岂料赌神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洞外又坠入一人,那是个中等身材的男子,面容朴素,浑身上下简直没有半点不寻常的地方,唯有他的一双手掌,骨节凸出,手掌又大又厚,比常人整整大了一圈、厚了一倍!
男子甫一落地,立即蹿到月奴身前,瞪着赌神,“你是什么人!”
“嘿,小情郎来了,有趣有趣!”赌神笑了起来,少年人为情争锋,他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他实在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
他这话说出来,男子先闹了个大红脸,旋即月奴抢身而出,喝道,“老不死,姑奶奶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话间,月奴身子已凌空翻出,一跃就跃到赌神头顶,“啪啪”几声掌风响过,她已凌空击出三掌,直击赌神头顶、肩颈、胸腹三处要害。
姜瑾瞧的是冒了冷汗,暗自付道:“那夜若非房屋空间狭小,她使出这掌法来,我怎么应对?我只怕......”
他虽然还在想着他会怎样应对,内心深处却清楚自己必死无疑,他对武学的重视就在一瞬间便提了起来。
他已明白,在这种世界,无论多么机智、幸运,都不及一身好武功好使。
然而,月奴这凌空三掌,虽然又快又狠,掌力更是不弱,但在赌神面前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把戏,也不见他如何出手,只听地穴中忽然响起一道急促而尖锐的空气震鸣,接着月奴发出一声尖叫,她掌力刚到赌神身前三尺,整个人竟然凌空转了一圈,击向赌神的三掌瞬间竟击向了那男子!
这一变化来的突然,那男子也是一怔,旋即脸色大变,他双手翻飞,右拳已猛然击向月奴左掌,左掌则缓缓推出,接住了月奴右掌,只见两人双手相接,身形似乎都顿了顿,接着齐齐旋转着飞了出去,但等身形停止,两人竟似乎没受太重的伤。
姜瑾看的目瞪口呆,赌神则拍掌大笑,“哈哈哈,好功夫,百年前可没这样的武功,武林人才辈出,妙极妙极!你们这是什么功夫啊?”
这赌神言谈举止皆如顽童,但一旦动起手来,竟有如此威势,深不可测,颇有宗师气度,姜瑾这些天来跟赌神相处,渐渐已有些散漫,此时心头一凛,态度悄然收敛了许多。
这时月奴已经垂首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那男子脸色苍白,小腿打颤,显然也不好受。
他勉强一揖,哑声道,“咳,晚,晚辈日奴,她是月奴,我们,我们都是黄蜈蚣的手下,冒犯之处,还望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
日奴显然要比月奴懂规矩的多,姜瑾料想换成月奴,她是绝说不出这话来的。
赌神点头,“嗯,你们这些小辈,最好都这样老实,不然我身为前辈,总是可以出手管教一二的!”
他话虽对日奴说,眼睛却瞟着姜瑾,姜瑾眼观鼻鼻观心,只装作没看见。
日奴却以为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连忙道,“呃,是,多谢前辈管教,小人受教了。”
他接着又道,“我和月奴刚刚使的武功叫‘天字真诀’,月奴使的是‘满月掌法’,我使的是‘落日拳法’,都是出自‘天字真诀’。”
“嗯,有些名堂。”赌神听了点头,姜瑾终于忍不住笑了笑。
赌神和日奴都是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他,赌神沉声道,“嗯?别人报出名号,你为何要笑?你纵然瞧不起别人,也总该亲自动手打赢了,才有资格去笑别人。”
日奴更是憋的脸又红了,只是他似乎碍于赌神,竟然轻易不敢多说一句话,刚刚赌神那一招,显然将他胆子都吓没了。
姜瑾摇头道,“不,我没有瞧不起他,我只是笑他啊,连别人是谁都不知道,两三句话间就把自己的底细全抖出来了!哈哈哈,这难道不好笑?”
“呃,这,你这么一说......”赌神闻言愣住,终于忍不住也笑了,“哈哈哈,不错!莫非你小子也跟我一样,与世隔绝了上百年,怎么没有一点江湖经验?”
赌神这句话说出来,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日奴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站在原地,脸色是又青又红,偏偏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奴忽然睁开了眼,冷笑道,“呵呵,好啊姜瑾,你还有脸笑吗?你害死了小蓉,现在连我也要被你害死,你居然还笑的出来!”
姜瑾的脸立马僵住,奇道,“小蓉?小蓉是谁?”
“哼,难道你忘了,你醒来后的第一天,在山庄到处乱闯,有一个好心的丫鬟告诉了你黄蜈蚣的房间,难道,你已经忘了吗?”
月奴的语气越说越冷,说到最后,她眼中已装满了泪水,目光里的恨意也几乎透了出来。
姜瑾悚然一惊,他经月奴一提,便又想起了那个善良、害羞同时无比温柔的小丫鬟,原来她叫小蓉啊,若不是她,姜瑾自付是绝对找不到黄蜈蚣的房间,只因这座山庄真的实在太大了。
他不禁失声道,“不,我记得她,她怎么了?她难道出事了?”
月奴凄然一笑,低声道,“小蓉,呵,小蓉她......她好心给你指了路,黄蜈蚣后来知道了这件事,你觉得她还能活吗?她死的时候,连一根骨头都不剩了!”
姜瑾一颗心不禁沉了下去,他恍惚退了两步,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我并没想害人,更没想过......没想过害死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自认为唯一一次害人就是设计害了黄蜈蚣,但他一直认为害黄蜈蚣不是他的本意,警示沧澜派才是。
其实啊,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实在不愿意和任何人结仇结怨,起码要等他了解这个世界以后,他才愿意面对这些更复杂的事情,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姜瑾乍一听说自己竟然无意间害死了一个人,这实在令他难以接受。在前世,他甚至一直到走投无路而自杀,都从未想过犯罪,更何况杀人!
他呆了许久,忽听月奴又冷笑道,“哼,你也不必装,小蓉是我的好朋友,你害死了她,我早晚会找你算账!我来此,本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找你算账,但现在看来,却不必了。”
姜瑾抬头,不解的望向她,月奴又道,“哼哼,你右脚拇指不妨用用力。”
姜瑾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依言屈了屈右脚拇指,赫然发现自己右脚拇指竟然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失声道,话一出口,人已坐了下来,脱下鞋子,伸出脚来,他一只脚放在冷冰冰的岩石上,竟然有半个脚掌感觉不到寒冷,自脚跟而起的剩下半边,那凉意则是直透心底!
“呵呵,难道你不知道,黄蜈蚣是天下第一的用毒高手,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能给人下毒,就连眼神,也能下毒!”
月奴阴狠的话音传来,姜瑾听着已经神情恍惚,他恍然间回想起那日鬼嚎山下黄蜈蚣对宋二两人说的话,他那时就已猜到黄蜈蚣已经给两人下了毒。
但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黄蜈蚣是怎么下的毒,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能用眼神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