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桓坐在玉蔻床边,握着玉蔻的手,细细地看着玉蔻的脸,以前只是觉得她与木香有几分相似,如今再看分明就是同一张脸,他越看就越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他伏在玉蔻耳边说道:“对不起,是朕太糊涂,没有认出你,让你吃了这许多苦。只要你能好起来,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玉蔻也许是听见了尹桓说的话,嘴唇嚅动着,尹恒将耳朵贴上去,听到玉蔻用微弱的声音反复说着“芫青”两个字。
尹桓问道:“芫青是什么?是件东西还是个人?”
安寿回道:“芫青是宸妃的婢女,听当班的宫女说今日晌午来探望过娘娘。”
尹桓急忙道:“那立刻把芫青找来。”
安寿赶紧派人去了承乾宫喊芫青,可是人去了约一炷香的功夫,仍然未归。尹桓着急道:“怎么还不见人来,安寿你去跑一趟。”安寿只得领命亲自前往承乾宫。
到了承乾宫,安寿看见先前传旨的太监还站在那边,宸妃斜躺在软榻上,正让芫青给她捶腿。安寿走过去责怪那太监道:“让给你传旨带个人都做不好,皇上在青鸾宫都等急了。”
这时宸妃直起身道:“安公公来得正好,本宫如今说话就要生产,你们却要将我的贴身婢女带走,是何意?”
安寿赔笑道:“皇上下旨让芫青去照顾德妃娘娘,奴才们也只是奉旨行事,宸妃娘娘莫要生气,动了胎气可不好。明日奴才再安排几个妥帖可靠的婢女给娘娘挑就是了。”
宸妃还想说话,安寿打断道:“娘娘也知道皇上的脾气,就算娘娘怀有龙裔,若是惹恼了皇上,怕是也没有好处。”
宸妃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得跟芫青说道:“既然皇上要将你调去青鸾宫,你就去吧,不过你可要谨言慎行,不要让人说我承乾宫出来的人没有规矩。要是你有什么言行不当之处,我可第一个不饶你。”芫青连声答应,给宸妃叩了头之后便随安寿来到了青鸾宫。
尹桓见了芫青,一眼就认出她是当初那个在甘泉山行宫给自己通风报信,从太后手中救下玉蔻之人,便添了几分欢喜,笑道:“怪不得德妃特地提了你,是你朕也放心。日后你就留在青鸾宫好好照顾德妃。明日朕赐你一块金牌,日后你凭此金牌无需通报就可直接来找朕,这样德妃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就可以第一时间告知我。”芫青跪在地上使劲磕头谢恩,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自从芫青走后,宸妃就一直心绪不宁,担心芫青会泄露自己的秘密。也许是因为精神紧张,到了后半夜,宸妃就腹痛不已,次日早晨,生下一位皇子。
喜讯被迅速报送到太后与皇帝跟前。涂太后听完只问了一句皇上是否知晓,便没有再多言。自从凤仪被软禁,太后多次询问皇帝是何原因,皇帝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如今皇帝明知宸妃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还让他出生,搞不清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太后只能静观其变。
尹恒被告知宸妃诞下皇子是消息时,正在青鸾宫陪伴玉蔻。安寿在一旁道:“奴才立刻去太医院宣石太医。”尹桓制止道:“不必,现在石太医那边只需安心救治德妃。在德妃好转之前,朕不想再生杀戮。安寿,你替朕去趟承乾宫,传朕的口谕,就说怕小儿不易长,特赐乳名福安,待满三岁后再另赐名入玉牒。”安寿走后,石虎却不宣自来。
原来自从皇榜张贴出去之后,太医院每日都有不少声称能医治德妃的人来。太医院自然不能随便什么人都往皇宫里领,便设置重重考验,通过考验的人便会被领到石虎跟前,由石虎作最后测试。多数人在前两关便被淘汰,少数几个被带到石虎跟前,石虎将德妃的脉案交给来人,结果那些人看完了皆摇头自叹技穷。这日一名年轻人被带到石虎跟前,石虎一见来人不过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便不抱希望,将德妃的脉案拿出,只当他看完脉案便会立即走人,也不让座也不吩咐人上茶。来人仔细看了几日来的脉案记录之后道:“此乃血竭之症,而且并非天生,应该是失血过多所致,看这几日脉象的变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医如今一定用参芝之类滋补之药为其续命,可是病人的身体如无底之渊,任是多少不要下去都不见起色。之前也必有人看过此脉案,皆认为此是死脉,无药可医。”石虎立刻对来人刮目相看,忙让座奉茶施礼道:“小医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神医不吝赐教。不知神医如何称呼。”来人道:“神医不敢当,鄙人姓张名空青,祖上世代行医。此病人虽然凶险,但也并非没有医治之法,不过鄙人必须亲眼见一面,把一把脉才能定夺。”
“神医也知道,病人乃宫内的娘娘,外人进宫恐有不便。”
“亏你还是太医院院首,医法有望闻问切,望神色、闻声气、问病程、切肤脉缺一不可,见了你,仅算凑凑合合完成一个‘问’字,这脉案虽然详细,但毕竟不是亲自切诊,不敢保证万无一失,更何况‘望’、‘闻’二字一个都不曾有,若是我贸然给你下药方开药,反而害了病人也未可知。”
石虎被他这么一说,自觉汗颜,便将命人将张空青带到对面酒楼,好酒好菜伺候。可是张空青却婉言谢绝,石虎只得道:“带神医入宫并非小医能做得了主的,还请神医耐心等候片刻,小医这就进宫向皇上请旨。”说完立刻收拾妥当进宫请皇上示下。
尹桓听了说来了个神医,德妃康复有望,便立刻下旨宣张空青进宫为德妃诊治。
这张空青何许人也,正是前面提到的玉蔻的兄长,当日魏都被攻破,神武侯府的人明明说玉蔻的亲人连带师叔都被西金人杀害,如何今日又出现,还要进宫为玉蔻看病,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