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玉蔻在寺庙的晨钟声里醒来,行宫依然保留了统一用膳的规矩?吃过早饭,玉蔻便到太后院中请安,彼时皇后与宸妃已经先到了,太后正侧身坐着询问宸妃肚子里胎儿的情况?
玉蔻给太后请了安,又向皇后?宸妃行了礼,太后既不让坐,又不叫走?正立在地中间不知所措,宸妃一旁见了,忙解围道:“妹妹昨日睡得可好?”玉蔻答道:“甚好?宸妃娘娘睡得可安稳?”宸妃正欲接话,太后轻咳了一声,宸妃连忙闭了嘴?
涂太后盯着玉蔻看了半晌,缓缓道:“真想看看你这张面具下面藏着怎样的一张脸?”玉蔻道:“黎阳愚昧,不知太后所言何意?”太后冷笑一声道:“黎阳?你说得还挺顺口?”说完将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厚禄立刻走到玉蔻跟前,两手捏住玉蔻的脸,狠狠地撕捏拉扯一番之后,面具被生拽下两块?
玉蔻戴着破损的面具,样子甚是恐怖,宸妃直接被吓晕了过去,于是太后让皇后带着宸妃先行回去,把玉蔻单独留下继续审问?
太后道:“你以为皇帝不声张,就没有人知道你假冒公主的事情了吗?给我从实招来,你到底是何许人,假冒南魏公主混入皇宫究竟有何居心?”
玉蔻跪下道:“不敢欺瞒太后,奴婢本是黎阳公主身边的一个小小女医官?当初黎阳公主已经嫁予神武侯为妻,公主不愿二嫁失节,所以才让奴婢假冒公主嫁入西金?奴婢只是尽一个奴仆的本分,为公主排忧解难,并无其他非分之义,请太后明鉴?”
太后道:“你把面具摘下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的真面目?”玉蔻依命摘下面具,太后仔细端详了玉蔻的样貌,虽然两颊因为厚禄刚才的用力拉扯有些红肿,但样子看起来还算清秀,不过算不上美貌,与黎阳公主那张脸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太后想不通皇帝如何会看上她,于是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原是哪里人?”
玉蔻想到父亲的死也许跟宫内人有关,那无论是太后还是皇上现在都不能不防,于是谎道:“奴婢姓李,名玉蔻,自幼在魏都长大?”
“你从哪里学的医术?”
“奴婢父亲早亡,母亲带着奴婢改嫁给了南魏的李御医?平日里李御医给人看病时,奴婢便跟在李御医边上帮忙,日子久了便学了些粗浅的医术?李御医见我好学,也就不吝教授了一些基本的医理,却又因为我是女孩子,不肯多教?后来黎阳公主需要一位略通医术的婢女照顾日常起居,李御医便将我举荐进了皇宫?”
“哀家还听说,石太医每日都给你送药?”
“奴婢进宫后,但凡给公主喝的药,都要奴婢先试,时间长了,脉象就出了问题?石太医并不知我这个魏妃是假扮的,发现我脉象有异之后,便为我配药调理?”
太后听不出什么破绽,心中却思量,这丫头相貌来历皆平常,皇帝竟然能够为其打破多年的规矩,这背后定然不简单,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丫头有鬼,那便是皇帝有了异心,看来还是要趁早铲除这个祸根?下定决心后,太后厉声道:“大胆奴婢,假冒公主,罪犯欺君,来人,将其拖下去杖毙?”
玉蔻暗暗叫苦,心想自己还不能死,嘴上连连喊道:“太后饶了奴婢,奴婢愿意留在太后身边做牛做马尽心侍奉太后?”太后冷冷地道:“哀家身边可不差你这么个贱婢?”又吩咐厚禄:“拉到西院去打,不要把我这院子弄脏了?”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碧桃见此情形,早就瘫在地上话都说不出了?厚禄见了,让人将她一并拉了出去?
到了西院,和顺宫跟着来的宫女太监看着自己主子被厚禄带人押了回来,一个个都缩在墙角不敢出声,怕受了连累?最后还是芫青躲过东院的耳目,悄悄溜到南宫向皇帝报信?
尹桓正与凌啸商量事情,听说宸妃的婢女芫青求见,以为是宸妃身体出现不适,便吩咐安寿道,你与石太医跟着去东院看一下吧?安寿出去与芫青说了几句话后又折回来了?尹恒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安寿回到:“芫青不是为宸妃来的,是魏妃······”“魏妃能有什么事情?”“芫青说,太后已经下令将魏妃杖毙,此刻正在行刑?”
尹桓听了,立刻往西院赶来,到西院之时,玉蔻已经挨了十几杖,身上血肉模糊,人也昏死过去了?尹桓当即让人住了手,直接将玉蔻抱进了屋内,又宣石虎即刻来西院?石虎检查完伤势后回禀道:“幸而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还未伤及骨头和内脏,不出一个月便可痊愈?”
“那她怎么会流这么多血,还昏死过去了?”
“宫中的藤杖是专为惩治宫女设计的,威力虽不如外面官府衙门的木杖,但藤杖上满是倒刺,打在身上极疼,不出几下便会皮开肉绽?我想她这应该是疼晕的?”
另一边,厚禄见皇帝过来阻挠行刑,便立刻回去向太后禀报?太后听后,气急败坏地来到西院,见了皇帝,捶胸道:“哀家养你这么多年,你一向孝顺,如今却为了这妖妇违逆哀家旨意?”
“玉蔻虽有假冒公主之罪,但其忠心可嘉?当日她为南魏公主之仆,能为了保全公主牺牲;今日她既已为西金皇妃,日后肯定也会为我西金不惜牺牲性命?如今她已受尽皮肉之苦,就当是已经领罪受罚了?”
隔壁寺庙早课结束,钟声传了过来,尹桓借机补充道:“母后一向慈悲,此处正是神佛菩萨脚下,还是留着她的性命罢?”
涂太后又道:“宫内上下人人皆知魏妃是黎阳公主,如今回去魏妃却换了一张脸,如何是好?”
尹桓道:“这倒简单,就说魏妃受了感化皈依佛门,不再回宫了?至于玉蔻,朕重新赐她个封号就是了,既然儿臣看中的是她忠义的德行,便封她为德妃如何?”
太后听到“德妃”二字,如鲠在喉,却又不便发作,闷闷地哼了一声,扶着厚禄回了中院?尹桓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