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季节,夜晚的温度总会低一点的,所以严絮换了件比下午出门时厚一点的外套,又放下了下午时扎起的头发,不让冷风从脖子后面灌入。
背起书包出门前,她问晏晏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晏晏看剧正看得入迷,闻言也只朝她摆摆手,她便一个人出门了。
她去了第三饭堂一楼,时间还算是有点早,饭堂里的人不算多,等她吃完端着盘子去倒剩饭剩菜时,吃饭的学生才多了起来。
出了饭堂,穿过紫荆校道,严絮背着书包去第九栋教学楼。
由于离晚上上课的时间还早,第九栋教学楼正门的玻璃门还关着,严絮隔着玻璃瞅了一眼里面那把大锁,绕道去西边的侧门。
西边侧门果然是开着的,进门后,看到一楼右手边的办公桌里面坐着个中年保安大叔,他正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牙签。
看到严絮进来,保安大叔放下腿,以浑厚的声音,跟她说道:
“哎,这位同学,等一下走西边楼梯吧,电梯出了点故障。”
严絮本就是想走西边楼梯的,离她上课的教室近一点,闻言,连忙跟他说:“好的,谢谢!”
今晚要上的通识课是《中国古典园林文化与审美》,在四楼的大教室405。
她出了四楼的楼梯口,一眼看到的402教室的门是关着的,但经过402教室时,透过洁净的透明窗户,能看到里面还是有两三个学生在自习的。
她没试过在傍晚时这么早来第九栋教学楼的教室,现在看到某些教室里面有人就放心了。
一路走到405教室,她推开虚掩着的门,抬头看了一眼室内,没人。
现在不过是五点半多一点,由于外侧窗户的窗帘都拉着,所以教室里有点昏暗。
她进门后找到电灯的开关,按下开关后才走向靠近外侧窗户的第二大列座位,找了个教室后面倒数第二排,也是最靠近外面窗户的第一个座位,这样她的左手边就没人坐了。她现在时不时就会打一个喷嚏,找个偏一点的座位坐比较好。
在桌上放下书包,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透气,发现外面正对着的竟是一棵很大很高的印度橡胶榕。
这是高达十几米的四楼,这棵橡胶榕比四楼还要高,也不知树顶能高达几楼。
它那革质的长圆形墨绿色厚叶子,她从窗户伸手便可触及到。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碰触这么高的树,严絮感觉有点奇妙。
她很快从窗户收回手,坐下来打开书包拿出专四听力练习题,透明网格笔袋,以及耳机,开始做听力理解题。
只是,在感冒的情况之下,今天她的状态实在是不佳,才做了半个钟的题不到,她就哈欠连连了,而且听着听着就恍了神,简直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不知所云”。
强忍到六点三十分钟,严絮终于放弃了与困意的较量。她丢下笔,摘下耳机放好,又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被哈欠逼出的泪水——加之感冒使泪腺更加发达了,这才拿起手机调闹钟,调到七点十分,闹钟开启振动模式。
七点半才上课,睡个四十分钟也足够了。
然后她就侧着脸朝向外面窗户,半边脸枕着右手臂趴在那本有点厚度的《专四听力1000题》书上,闭上了眼睛,睡觉。
晚上七点整。
时光远是一路上看着时间走进第九栋教学楼四楼405教室的。
如果来得太晚,他怕找不到絮絮坐在哪里;如果来得太早,他又怕絮絮还没到教室。
但到底是来早好还是来晚好,他不过是仅仅想了一秒就决定好了。
当然是来早一点比较好,就算絮絮还没到,他也可以先在教室后面找个位置坐着等絮絮来,等看到絮絮坐到哪里了,他再想办法找个离她近点的座位重新坐下就可以了。总比因为来晚了人太多,一时间找不到絮絮强,而且来晚了絮絮身边可能都没空位了。所以他决定提前半个小时到教室。
七点整,时光远站在405教室门口,锐利的双眸往偌大的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在看到教室后面那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女孩子时,他笑了。
他来早来对了。
虽然女孩子只露出了一半的睡颜,距离他也有点远,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一向极准的直觉告诉他,她就是她,他的絮絮。
此时的教室,统共加起来也只不过是十几二十个人,零零散散分布在教室里,都在低头看书写作业,只有他的絮絮,在教室后面安安静静地睡觉。
而且,絮絮坐的那一整排座位,只坐了她一个人。她坐在那一排的最边边,故她左手边没座位,只空出了她右手边的那几个座位。
迈动长腿,他同样安静地走进教室,没惊扰到别人,径直走向第二大列座位,往教室后面走去。
走到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与女孩子仅相隔了六个座位时,他站定。
抬眼看去,女孩子酣甜入睡的半边脸蛋,便映入了眸底。
他的心,蓦然就变得很柔软很柔软。
她,是他平生的所有忆念。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七年的荏苒时光,他对她的想念,未曾被消磨掉分毫。
七年前,她悄然入住了他的心,七年来,她更是强行霸占了他的梦。却都抵不过现在这一刻,她只安安静静地在他面前睡着,就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时光远小心翼翼地从上下排座位之间挤进去,向坐在最边边的严絮靠近。
在与她相隔一个座位的位置,他小心不发出声音地坐下来。
这是第一次,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靠她那么近。此时,只需他一个手臂的距离,他便可以碰触到她。
忍不住地,他侧过脸,肆无忌惮地,认真打量她只露出了一半的恬静的鹅蛋脸。
她长长的斜刘海覆在洁白的额头上,看不到她阖着的漆黑眸子,他却可以想象,当她睁开双眸时,里面是怎样一双深黑如静潭的眸仁。挺秀的琼鼻之下,她那张小巧的嘴巴因为半边脸被压在桌面书本上而微张嘟起,露出了两颗可爱的洁白门牙。
女孩子似乎睡得极沉,呼吸绵长,睡得脸蛋都染上了粉晕色。她眼眸微阖,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阖在眼睑下,随着呼吸时而如蝶翼般轻轻颤动。
看着看着,他便想伸出手,触碰她恬静的睡颜。
想法一起,便如魔障,让他心生难耐和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