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栏杆边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牛书记本来安排好单位的工作，偷跑回家猫了好几天，此时耐不住外面吵吵嚷嚷，也挤进人堆看热闹。他见智晨这般顽劣，开口道:“这猴崽子真像个囚子，将来肯定是个蹲大牢的好材料。”
牛书记金口玉牙，一语成谶，给智晨彻底定了性。
历电老虎用眼神跟牛书记打了个招呼，众目睽睽之下，他虽然心疼自己的孩子，却也不好意思教训别人家的小娃娃，把炉钩卷往地下一扔，掉头出了门。
智晨不依不饶，捡起炉钩子卷还要冲出门厮杀。
智聪扑过来抱住他，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回家。
这次的篓子捅得太大了。
父亲闻讯从工地快马加鞭赶回来，智聪见他脸上阴云密布，知道一场****必将势不可挡，因此主动褪下裤子，献上自己的小屁屁，紧咬牙关等待大刑伺候。
父亲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却眼睛四处寻找。
智聪知道他在掂量更狠一点的刑具，赶紧脱下自己的凉鞋递过去，主动挨揍总比被动挨揍要强得多。
父亲脸色稍有缓和，右手捏着凉鞋在左手掌心里拍了拍，似乎比较满意，接着运气于右胳膊，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智聪不哭不叫，不喊不闹，咬牙硬充滚刀肉。
父亲抽了几下后，感觉鞋底拍肉的声音太单调，转头盯上了智晨。
智晨正正笑嘻嘻地看热闹，见父亲把目标锁定了自己，顿感大事不妙，撒腿就往外跑。
父亲一个箭步冲过去，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回来。
智聪顽劣性情不输于孙悟空，岂能乖乖就范。他又哭又喊，连踢带踹，挣扎着想躲过这一劫。
父亲毕竟当过公安，虽然排不上名捕之列，却也会使几手小擒拿。他将智晨的胳膊向后一拧，将他按到炕上。
智震被锁得老老实实，父亲并不逼他露出庐山真屁股，直接用凉鞋底往裤子上拍。
智晨从小到大只见过猪跑，却没吃过猪肉，光看过智聪挨揍。如今亲身感受，滋味的确是不好受。因此放开喉咙，杀猪一般叫得惊天动地。
智聪挨揍时母亲充耳不闻，现在打到她的心头肉，她立即从炕上一跃而起，疯了一般要跟父亲拼命。
母亲寻常在一群老娘们儿中鹤立鸡群，仪容端庄，温婉大气。现在一下子变成了母老虎兼母夜叉，父亲立马就惊得呆了。
父亲赶紧把凉鞋递给母亲，准备趴到炕上，退下裤子，露出白晃晃的肉，让母亲给他松松筋骨活活血。一来解了她的气，二来爽了自己的身，岂不两全其美。
母亲并不领他这份情，把凉鞋扔到他脸上，搂着智晨揉着他的小屁屁，贴着他的脸乖宝宝亲儿子地哄着，恨不能把他抱在怀里解开衣服喂他吃上几口奶。
智晨在母亲怀里依偎着哭得天崩地裂，同时瞪着父亲不依不休，几乎就要对他耍上一套猴拳。
父亲只好长叹一口气，亲了又亲宝贝小智丽。然后背上挎包，直接回了工地。
智聪抓着头发，揪着脑袋，想了七天七夜，也没想明白母亲为何如此宠爱智晨。
他真是笨到姥姥家了，人家智晨在母亲受委屈时奋不顾身，敢以小搏大对历电老虎下手，这份忠孝之情母亲怎能不感念于心。
智晨就是母亲的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智丽就更不用说了，头上受了点伤，父母就跟心里掉了块肉似的，恨不能把智聪的肉揪下来给她补上。
智聪就是个挡箭牌，出气筒。兄妹三个无论谁出现什么状况，后果必须他自己扛。隔三差五屁股上就得被塑料鞋底烀上几个大饼子。
智聪挨揍成了家常便饭，无论他怎么躲避，解大手时屁股上的塑料鞋底印也难免被小伙伴们发现，虽然他每次都遮遮掩掩搪塞过去，但是心里渐渐也犯上了疑心病，孩子们一开玩笑，他就怀疑是在讽刺嘲笑自己。
当时还没有电视，收音机里的节目也挺单调，看电影成了小伙伴们唯一的娱乐节目。
每次来了新电影，孩子们都能兴奋至少半个月。
看电影也成了孩子们相互戏耍的乐子。
程家老四就多次逗弄过智聪，智聪真的是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人家耍他一次，他就上当一次。
程家老四跟他走个对面，开口道:“又上演新片子了，你咋不去看呢？”
“是吗？什么好电影呀？”智聪又惊又喜。
“肚”程家老四边嘴里吐出一声，照着智聪肚子就是一拳，智聪吃痛，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娟”程家老四又照他胸口踢了一脚，这一带习惯性的称踢一脚为卷一脚。
“扇”程老四接着又抽了智聪一耳光。
《杜娟山》是当时的热门电影，火爆程度不亚于现在的大片。
过几天两人又打了个照面，程老四照样戏耍智聪:“哎呀我次奥，电影院又演新片子了，贼特么好看，你没去看呀？”
“儿骗呀，真来电影了？什么好片儿呀？”智聪听说是电影，又兴奋得忘乎所以。
“五个指头印。”程老四见智聪护着肚子，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哈哈笑着走了。
智聪因为电影，经常让孩子们哄骗着摔巴掌踹肚子，却历经苦难痴心不改，次次哄骗次次上当。
智聪在外面被人当大傻瓜耍来耍去，在家里智晨也不拿他当盘菜。因此他总想找个机会收拾收拾智晨，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历害，别总是拿豆包不当干粮。
一个周日，正赶上父亲月末休息。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父亲让智聪智晨趴在大屋炕上写作业，他在小屋哄着智丽玩。
玩着玩着父亲有了大便的意思，把智丽领到大屋，命令智聪哄她，自己关上门出去了。
智晨听到厨房有动静，以为父亲在鼓捣吃的，打开门出去侦查情况。
门一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智聪也领着妹妹跑出来察看。
眼前的情景不堪入目，智聪很惊讶，父亲很尴尬。
原来父亲不想冒雨出门上厕所，就把装炉灰的短把铁锹上面铺了一层炉灰，在水池子边就地解决战斗。
他正畅快淋漓地出着货，不料智晨这顽皮猴子闯了出来，惶急间无计可施，急出一头冷汗。正要赶智晨进屋，智聪这不懂事的玩意儿，领着妹妹也撞了出来，父亲的臭事被三个孩子一览无余，羞愧难当。他悔不当初，差点一屁股坐到铁锹上。
看着父亲羞得满脸通红，智聪心里一紧，生怕他忽然控制不住，往自己的屁股上盖塑料底图章。万一临场发挥，把屁股底下那滩玩意拍到自己脸上，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硬生生的拽着弟弟妹妹，反身跑进大屋。
父亲赶紧胡乱揩了屁股，端着铁锹出去销赃去了。
其实智聪有一天早晨撞见过父亲往水池子里呲尿，他假装没看见，又转身溜进了屋。父亲放完水后，打开水龙头，把水流放到最大，哗哗哗冲了好半天，彻底破坏了犯罪现场。
父亲感到无地自容，臊眉搭眼打着雨伞，跑到段机关躲清闲去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智聪早就憋了一泡尿，摄于外面阴冷的小雨，一直不愿意出去放任自流。现在见父亲逃了，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肯定是想让时间冲淡这一切，于是放心大胆地站在水池子旁边，把尿准确地射在水池子里面的下水道口里。
弹药排净，他舒舒服服吐了一口长气，打开水龙头焚尸灭迹。
智晨见状，哪甘寂寞，他把短把铁锹顶在炉门口下，用炉钩子掏出些炉灰，胡乱在锹面上铺了一层，把锹往地下一放，解开裤子蹲到上面，咬着牙憋着气，吭吭哧哧往下用劲儿。
智聪蹲在他对面捏着鼻子盯着他。
智晨根本就不在乎他，只管奋力往外出货。
智聪待他菊花口好不容易挤出一小段，忽然站起来拉开门冲出去，站在院里把手作喇叭状围在嘴边，放开喉咙大喊:“快来看呐，大家都快来看呐，智晨在铁锹里戳点灰，蹲在屋里拉粑粑，熊瞎子蹲仓喽，快来看呐，熊瞎子蹲仓啦一一。”
因为屋门是开着的，智晨被他一喊，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提上裤子就跑进了大屋。
智聪见他狼狈万分，乐得拍着手哈哈大笑，一直笑到直不起腰。
待他缓过劲儿来，才发现铁锹里只有一层灰，再也没有别的新鲜玩意儿。
咦，奇怪了，刚才明明见到智晨已经挤出来一段，难道他学会了什么技巧，能把拉出一半的粑粑撅子又抽回去了？
他开开屋门，想看个究竟，却见智晨站在那儿，光着个小屁股，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拿着张破报纸，瞪着报纸里夹着的那段粑粑运气。
他扶着门乐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乐断了气。
智晨怀恨在心，决心报复智聪。他只要撞见智聪在屋里拉粑粑，立马就到院里喊:“快来人呐，熊瞎子蹲仓了。”
明明知道肯定不会来人，智聪还是慌里慌张，急三火四提上裤子，草草收兵罢战。
这天大舅忽然来了，来探望自己的妹妹妹夫和三个外甥外甥女。
母亲经常念叨大舅，小时候的大舅比父亲还要顽皮。他仗着家里有点家底，好吃好喝塞满一肚皮，身子骨壮过一般的孩子，因此在村里嚣张蛮横，一言不合便用拳头说话。
母亲自小娇滴滴的很柔弱，免不了被野孩子欺负，大舅只要知道妹妹受了气，一定要打上门去，无论苦战多少回合，不打服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从小到大，大舅就是母亲的保护神。
大舅方面大耳，头平额宽，眉眼和母亲有点相像。只是身材十分高大，比父亲高了将近一个头，身材的粗壮强悍不亚于历电老虎。
家道中落后，大舅也带着老婆孩子的离开家乡，到煤矿当了矿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