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像往常一样,周明已经骑上了他的板车,在大路上开始转悠了。
在早晨五点多的时候,北京朝阳区就已经从夜晚的休息中醒来了,陆陆续续会有卖早餐小商贩推着自己的三轮车,走上街头开始叫卖。
这其中较为突出的是卖山东煎饼的,一辆三轮车,一个煎饼鏊子,一整桶调好的面糊子,最后还有一个说着:“煎饼哟,煎饼!”的摊主,就变成了这个最佳煎饼组合。
当有人喊道:“给我拿个煎饼,打两个蛋的。”鏊子前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山东汉子的摊主就会嘿嘿一笑,也大声喊道:“好嘞,您稍等。”
然后,他就拿起旁边的煎饼筢子,再从桶里用小勺子舀出一勺糊子,筢子把这一小勺糊子在鏊子上左推右推,那糊子就在那台老旧的鏊子上完成了最终进化,变成一张脆生生的薄皮面饼,接着,他在那上面再打上两个鸡蛋,再加上生菜,撒上辣椒粉,卷好,放进袋子里,一气呵成。
“得嘞,拿好啊。”汉子把饼递了出去,收回来一张皱皱的五元人民币。
当你把这份烫乎的煎饼拿在手里,再咬上一口的时候,没有人会不露出满足的神情,这味道,那叫一个经典美味。
当然街上除了这些卖特色早餐的,最多的还是卖包子、油条和豆浆这种普罗大众都吃的摊点,从蒸笼里冒出的腾腾热气,带着或是肉馅包子的馋人肉香,亦或是白菜粉丝馅的清鲜菜气,都能让人胃口大开,忍不住坐下来点个几笼屉,再配上醋,真让人大快朵颐。
“收旧彩电、旧冰箱,收空水瓶,收废纸,收废品了!”周明在板车上大声吆喝着,引得路旁的摊贩们也都抬起头,稍稍注意了一下。
而街道上卖大肉包的桌子旁,一个正在一口一个吃着包子的人看着他,对旁边的人说道:“最近这几年,我们这北京城多了好多收废品的啊!”旁边的那人也应和道:“对啊,感觉每条街上都有那么一两个,每天在街上来回吆喝,听得我还挺烦的。”说完,他还扭头瞟了一眼街上这个收废品的,但这个人貌似并没有听到这里对他的议论,依旧在扯着嗓子喊着:“收废品了啊,收废品。”
“听说这收废品倒真是个赚钱的路子,别看这好像不是什么体面的工作,但赚起钱来却是实打实的,要不这人怎么会越来越多呢。”
“说的有道理啊,那还真不能小看他们这些外来的了,说不定比咱们都有钱啊。”
“你别光说话啊,快吃啊,一会要迟到了,赶紧的。”
“嗯,嗯……”
周明已经围着这块街区转了两圈了,除了在垃圾场里捡出来的半麻袋的空瓶子,其他的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了,他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这一大早就没起个好头,也不知道今天能怎么样,这个点也该吃早饭了啊,肚子倒也的确是饿了。唉!”
正当他在苦恼今天能不能收些值钱的东西时,一个混实厚重的声音闯进来他的脑子里,“周明,又这么早啊,吃早饭了吗?”
周明回头,街边那个卖山东煎饼的汉子正在向他挥手,他停下车,走了过来,回道:“李哥啊,今天煎饼卖的怎么样啊?看样子生意还不错啊,我这还没吃呢,正好给我也拿个煎饼,加一个蛋就行了,我也不是很饿。”
“得嘞,一个蛋的煎饼,我再请你一个,立马就来。”说着,他的筢子就又动了起来。
一听这话,周明就急了,连忙摆手:“哎,李哥,你别这样啊,你这弄得我每次来都占你便宜,那以后我再也不在你这吃了啊。”
“你既然叫我一声李哥,那你就听我的,难道我连一个鸡蛋都请不起了吗?”
那台鏊子上冒出腾腾热气,李哥的手也在左右翻动,谈话间,一份热乎的煎饼就出来了。
“这都已经好了,过来拿着吧,趁热吃才好吃。”李哥提着煎饼说道。
周明面露难色,最终也是把这份煎饼接了过来,开始吃了。
“这才对啊,一个鸡蛋还跟我客气,见外了啊。”李哥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也要回去了,早饭的点也差不多过去了,我也该收摊了。今天没有城管来赶人,我摊煎饼的时候反而还有点不适应了。”
周明咧嘴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嘴里还在嚼着煎饼,看他手里,那份煎饼已经被他两口三口的吃了大半了。
眼前的这个李哥,是个地道的山东人,山东泰安的,他从小吃煎饼,也会摊煎饼,到这朝阳区来卖这山东煎饼也有三个年头了,是个淳朴厚道的山东糙汉子,周明之前搬到这里,租的房子正好和他相邻,俩人也就变成邻居,关系也是逐渐熟络起来了。
话说周明到北京来之后,本来是住在他姨哥大洪子旁边,每天跟着他出去,学着怎么和别人谈货,哪些东西是可以卖出好价的,附近的哪个废品回收点订的价格高一点,哪个回收点验货验的松,可以在纸上掺点水,加点重。
就这样过了有半年时间,要学的东西周明也都已经了然于胸了,他就想自己出去单干,毕竟在这呆着,虽然自己每天不愁没活干,但是总归是给别人干活,拿大头的不是他,而且有些大买卖,他也不会带上自己去,自己要想赚大钱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于是他在和大洪子辞别之后,就到了这个朝阳区来,想开辟一个新的自己的地盘。结果,自己虽然是独立出来了,但情况并没有改变多少,现在自己赚的也不比之前的多多少,这说出来也是挺丢人的。
“唉,我吃完了再转转吧,那李哥你先回去吧,你这累了一早上了,回去休息休息吧,晚上还要接着出来呢。”周明对李哥说道。
“那我就回去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估摸你也能收着点好东西,别无精打采的了。”
“李哥,你又说笑了。”周明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自己还是把北京想的太简单了啊。”周明心里暗自说道。
李哥推着摊车已经走了,周明也吃完了煎饼,他抹了抹嘴,又上了他的板车,开始了他的吆喝,“收废品喽,收废品。”
太阳已经升起,但阳光并不刺人,徐徐微风也吹的人很惬意,今天天气的确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