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回了杨家之后,把几个女子安排妥当,就躺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以后的事等睡醒再说吧。
待到睡得头昏脑胀之时,终于悠悠转醒,从床上坐起来,看到门外的天色已经变成灰蓝,映照在门上,透过了薄薄的窗纸。突然看到福伯消瘦的剪影拓在门上,轻轻问道:“少爷,你醒了?”
杨康揉了揉微疼的脑袋,又觉得四肢酸痛,龇牙咧嘴的回了一声:“醒了,福伯有事吗?”
“有事情需要和少爷商量。”
杨康披了衣服打开了房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紧紧的裹了裹衣服,坐在台阶上,抬头问道:“有什么事呢?”
福伯头发原本已经花白,这些天竟然冒出了几根黑发,格外的显眼,他也和杨康一样,屈腿坐在了青石台阶上,精神头很不错,话语的底气也很足:“玉安的报社已经完全设置好了,要往外边扩吗?”
玉安虽然富有的很,但终究地方不大,报社普及也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如今需要的是往全国推广,难度系数将会成倍的增长。
杨康微微思索了一下,站起身回去拿了一盘点心,递给福伯两块儿,端着盘子一边吃一边说道:“上面连载的稿子我已经完全写好了,至于怎么推广,我那边写了几个小点子,你自己看看哪个可行,就用哪些,这些东西你比我懂得我。”
来这个世界时间太短,并不能完全融入进去,自然就不能做出最符合市场的策略,所以杨康只是写了一些现代化的营销策略,让专业的本土化人才去辨别改造实施,才是最好的方法。
原本杨康以为自己凭借着现代人的思维和强大系统,能够过的十分顺心,结果发现并不是这样,并不是像他想的那么简单,要是没有系统,他已经恐怕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贤王谋划多年,修为惊天动地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经天纬地的谋臣不知道又有多少,和这种人对上,很可能死的连渣都没有,可是不去做的话,心中意难平,只要一想到杨家先辈们的惨状,心中的火焰的烧的老高。
福伯看杨康说完那句话之后,端着盘子坐在台阶上想事情,摇摇头温和的说道:“少爷,想什么呢?”
杨康回过神来,语气有些低沉的问道:“福伯,我现在有一个很强的敌人,他做了很多坏事,我想让他死。”
“可我怕敌不过他,到时候杨家灰飞烟灭。”
福伯静静的听着杨康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头一次伸出手摸了摸杨康的头,满脸和蔼的笑容:“少爷,你知道老爷他想做什么吗?”
“做大官?”杨康吊着眼睛回答道。
福伯摇了摇头:“其实老爷最想做一个侠客,快意恩仇,劫富济贫,可是老太爷让他做一个读书人,还好老爷这方面也很有天赋,你说巧不巧。”
“我爷爷喜欢读书人是吗?”
“呵呵,不是的。”福伯眼中闪动着光芒,白发苍苍的脑袋不停的摇摆:“老太爷他也想做一个侠客。”
杨康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那…为什么…”
“老太爷想要救国救民,可是那时候天下太平,只好做了一名富商。”
“老爷他也想要救国救民,可是练武最多只能做到万人敌,只有学文才能惠及天下,当然了,其实最大的原因是老爷的武学天分,实在不高。”
杨康对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老爷子,老老爷子,都很好奇,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心里觉得亲切而有趣,不知怎么,眼睛就湿润了。
福伯显然完全投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我就站在那里,看着老爷读四书诵五经,一边读一边说,这句不对。”
“他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这句不对,德行固然重要,可这天下还是得法制。”
“还说过一句,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老爷说这句话也不对,还有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也不对。”
福伯叹了口气:“每天就念叨,我都记住了,他还说什么亮剑精神,见了敌人,要勇于亮剑。”
杨康静静的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的那个父亲,很明显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和他杨康不同的是,杨父满心的救国救命精神,相信人性的光辉。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这是一个怎样浪漫的人呐。
福伯讲了很多很多,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似乎老人觉得石板有些凉,就站了起来,刚站起一半看到杨康还在坐着,只好又坐了回去。
杨康瞅了一眼,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垫在了福伯的屁股下面。
福伯叹了口气,说道:“杨家的人从来都是看淡生死,只求大义。”
“我也是。”
“杨家的每一个都是,不论面对什么样的人,都要有亮剑精神,我也绝不退缩,万死不辞。”
“杨家不苟且,也不会偷生,我希望少爷也能快意恩仇。”
“那些投靠了王家的老兄弟们,有两个自杀在了我面前,我也知道他们有难言之隐…”
杨康猛然抬起头,想起了王峰那天说的,账房先生们全家老小死了个干干净净,那时候杨家家大业大,账房先生不知有多少,那王家又杀了多少人,再加上父亲母亲,爷爷,足足几百条人命,这等血海深仇,如何能够不报!
“我知道了。”杨康点了点头,稳定了好久的情绪,又问道:“外面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外面流传,李大人生病了,这些天玉安的大小事务由赵大人代理。”
说不定过几天就会传出李意病重,不治身亡的消息了,看来赵长风没有暴露任何贤王造反的消息,双方都需要时间准备。
“给我备一辆马车,我要去见赵长风。”杨康起身进了房间,用湿润的布子擦了擦脸,穿起衣服快速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