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低沉的唤声,叫醒了斯顿恩本已甜蜜合上的上下眼皮。
“老爷,您如果真的累了,还是去卧房里歇息吧,”白发苍眉却精神矍铄的管家,微微弯腰,关照着坐在书房的角落里坐着看资料不知不觉睡着了的斯顿恩。
“嗯,”管家慢慢搀扶起来斯顿恩,虽然看起来尚处于大好年华的青春少年,但是在独处的时候,动作与语态看起来却是年近过百的老人,“没想到我居然睡着了......”
“老爷,不要太勉强了。”
“时间紧呐,”在外放荡不羁,狂傲的如同一只狮子一般的斯顿恩,现在却如同一只卧窝的短尾,就连声音,都颤颤巍巍,“自从离开香巴拉大陆,睡觉都不太安生了。”
“叶落归本呐,”管家搀扶着斯顿恩,从书房缓慢的走向卧室,“虽说那里连个家都没有了,但是毕竟还是故乡呐。”
“如果我赢不下这场游戏,”斯顿恩稍稍抬头,眼角似乎泛红,“我愧对在每一个香巴拉大陆翘首以待的父老乡亲呐。”
“我已经再三经历过绝望了,所以我绝不会让悲剧再发生一次了。”
“您不必如此自责的,”管家叹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我们居然生活在以我们的族人的鲜血为代价建立起来的校园帝国里,着实够讽刺了。”
“不止是这所校园呐,”斯顿恩顿了一下,随后皱着眉头,表情悲怆而苍凉,“整个阿卡迪亚系能有今天,哪个不靠香巴拉的血。”
“事到如今居然恩将仇报,恩将仇报呐!”握紧的拳头颤抖着,胳膊垂下着上下小幅度抖动。
“老爷您消消气,”管家终于将斯顿恩搀扶到床上,斯顿恩喘着粗气坐在床边,面色泛红,管家轻轻抚着斯顿恩的背部,“卧薪尝胆终有日呐。”
“马上了,”斯顿恩脱掉管家一开始给他披上的大衣,咬紧牙关恶狠狠笑着,“马上,凶手就会被我找到了,等我找到之后,我绝对会亲手将ta带回香巴拉大陆,让ta接受炼狱的滋味。”
“随后我要将战火燃遍整个阿卡迪亚大陆,我有权利,我有责任,对每一个啜饮着香巴拉大陆的族人的鲜血长大的人类复仇!”说罢,斯顿恩喘着粗气,剧烈的咳嗽着。
刚刚离开的管家,带着一杯安眠酒小步跑过来,“老爷,暂时不要想这些了,快快躺下,喝下这杯,睡得舒服点。”
“是......”
“您放心,是最近让下人从沉默之堡带来的,我们依旧遵从您的意愿,马斯坦家族之人不饮一滴阿卡迪亚水,不食一粒粟。”
“好......马上了,马上了。”斯顿恩念叨着,将那一杯酒一饮而尽,“如果鸿兴没骗我,如果那个当初摧毁了香巴拉大陆的凶手真的存在‘棋子’中,那剩下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只剩下......只剩下三位了。”斯顿恩喃喃着,随后终于睡魔战胜了理性,进入了梦乡,或许在梦里,他也在想着过去家乡的山水,或者自己站在仇人的尸体上。
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个时代,是没有人写日记的,快节奏的生活,每一天似乎都是昨天的复刻。
但是,也许真的有傻子会写日记。
“十一月一日,晴。”
“我们总是会在灰色中目睹远方的蔷薇,即便它在境界的彼端。”
“偶尔会在楼道中看到她,还是会主动打个招呼,虽然她也会寒暄,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据班长跟我说,寒假结束后会分班,因为学科类分班,大家会参照自己喜欢的专业进行分班,择众而聚之,但是我们班似乎都选择了一样的科目,也许是菲斯那家伙的暗示,不,应该说是明示我们去选择她的科目,这样她就可以继续理所应当的当班主任,毕竟大家都没有什么想法,而菲斯总是喜欢控制我们的想法。这样的话,我们班就几乎不会有太多人转走,只有外班的人会转入。”
“但是其他班就不一样了,应该会四分五裂吧,组成新的班级,感觉我们班会成为混乱流径中的砥柱。”
“她,是二十二班的吧,据说分化很严重......”
“万一呢?”嘴唇不自觉的上扬起来,趴在床上的腿晃来晃去。
“对了,今天吃饭的时候,碰到她了,是在快餐店里,因为没有足够的座位,她没有说话,坐到了我的对面。”
“她似乎很喜欢莫吉托女孩呢。”
“她似乎很喜欢藤椒鸡肉卷。”
“她似乎很喜欢教学楼附近公二食堂的韩式拌饭。”
“她似乎很喜欢豆乳冰淇淋......”
......
揉了揉困乏的双眼,再写下去,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
夜里无法入睡,唯有白天,午后,是唯一可以勉强睡着的时刻,不能错过。
“希望今天也可以碰到吧。”
诶?我又笑了?
日记本合上,连着笔放在枕头下,随后将拉过来被子,蜷缩成一团,如同茧一般。
马上,就要破茧了。
“渐渐开始冷起来了啊。”潘黄昏站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晒太阳,她跺了跺脚,嘴对着双手哈着气,哈气已经隐约可见了。十一月初的潘,穿上了灰白色略泛蓝色的针织长衣,略微贴身的设计,将身体整个曲线都凸显的极为标志,长衣下摆收束为紧口,长度刚好到大腿根部。下半身则是修身深蓝色牛仔裤,配以高腰运动鞋,鞋面整个都是银色镭射反光面。看似简单的服饰,从细节来看,其实价值不菲。
楼道里,教室里空无一人,此时的高中生,正是饿不得的时候,也是享受放学后精彩生活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啊,”棕比此时日常摆着一副扑克脸,并没有戴眼镜,拿着扫帚对着发呆的潘说道,“别什么都让我做啊。”
深秋的棕比,穿上了纯黑色的无帽薄上衣,黑色的贴身休闲裤,高帮军用靴,以及在他的位置上挂着的黑色带帽风衣。棕比似乎十分喜欢这件略长略宽的风衣,收拾的非常整齐。虽说他也十分中意黑色套装,但是和同样中意黑色的莫尼特来言,莫尼特可以传出来“酷”和“阳光”的味道,但是棕比,却完全可以穿出来“阴沉”和“颓废”的气息。
另外,对于学生来说,值日只是形式工作而已,日常都有专人用专业清洁工具打扫,但是为了保持学生的综合素质,因此每天班上的学生都要轮流在班里值日打扫教室卫生,不过看起来这光洁的地板上也扫不出两粒灰,纸什么的就算了,卫生纸还好说,草稿纸早就随着十年来的科技飞腾消失在了历史远端。
“你这样可是一点都不绅士的哦,棕比,”潘双手抱胸,歪了歪头,“难得陈天天说你是绅士。”
“正常人都知道此“绅士”非彼绅士。”
“学会宽容是成为真正的绅士的第一步。”
“好。”棕比嘴唇扁平,绷紧,微微颔首,随后眼球上挑,白了一眼潘。
熟悉的动作,生硬的人。
言毕,棕比继续低着头用十五,二十年前的工具——扫帚,对着地面划拉着。
“你过来。”
“......”棕比抬起头,发现潘双手叉腰,洋溢着阳光而自信的微笑,歪着头。棕比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把扫帚放在一边,走了过去。
“看!”潘示意着让棕比看地下。
棕比同样歪了歪头,随后将视线稍稍调低——
纯银色镭射面高帮运动鞋,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以潘为中心地板上出现了彩虹的环形纹路。
“很不可思议吧!”嘻嘻。
棕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视线稍稍放远——在他的眼里,是黄昏的阳光,蓝色的窗帘,远处黑色的鸟影,微风摆动的紫发,蓝色身影,银色的鞋,白色瓷砖,以及一圈又一圈的,彩虹斑斓。
“的确是不可思议。”棕比左手放在额头的位置,遮住黄昏的光芒,一字一字的说道。
如果可以画下来就好了。
“诶?为什么不是拍下来呢?”
“因为,享受创造的过程。”
“并且,如果是照下来,那风景还是风景,如果是自己画的,那风景就是自己的。”
“好了,您的文青发言就此打住,”潘走过去,“看样子没什么需要打扫的了,该回去了,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公寓了。”
“你不回学校外的家了?”
“在学校里重新租了一套公寓,我现在不太想依仗马雷亚。”
“发生什么事了?”棕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戴上放在桌子上的黑框眼镜,穿上宽松的黑色薄大衣,留下最下面的扣子,以及上面的一个扣子,随后系上自带的黑色绳带。他回过头,望着在不远处收拾自己东西的潘。
“没什么,跟你无关。”陡然冷淡。
“走吧。”经过棕比后方的位置,单肩挎双肩包从后门踱步而出。
凌厉的寒风,如果没有风衣,怕是寒意会直接击穿胸口吧。
风渐渐变大,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似乎因为气氛的关系,使得风更加疼了。
棕比似乎偏爱寂静,因此会走一些不寻常的道路,但是他不喜欢这些刮的有些疼的风,除了会让头发乱掉,没有任何好处。虽然偏爱寂静,但是这个时候,戴上耳机是更好的选择,因此棕比将耳机掏出来,线的终端插在耳机,随后将耳机从上衣的下端,贴着身体,再从上衣的领子口出掏出来,塞在耳朵里,甩了甩头发,最后打开APP,将自己歌单里的音乐播放出来,双手揣兜,走在无人存在的街道上。
“我梦到了刚诞生时的事”
“要美丽的活着哦”
“子宫里的城镇”
“我们边笑边拍着手”
“吸干颜料之后,彩虹的颜色变了”
“好像被拥抱”
“已经无法独自走下去了”
.......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似乎是有人发消息了。棕比将本来就握着手机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是玉墀发过来的:
“最近有什么怪事发生吗?”奇怪的提问。
“你指什么?#冷漠”
“就是会出现幻觉,有飞机从天上掉下来什么的。但是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幻觉。”
“你是不是最近熬夜玩游戏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出现了幻觉,似乎大家都出现了幻觉。”
“但是还有其他奇怪的事,我周围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后续影响,担惊受怕了几分钟,就继续做着自己的事了。可能这就是高素质人才的聚集地吧,天不怕地不怕。”
“唔......群体性幻觉......”棕比摸着下巴,“只能是子歌之前告诉我的,所谓的幻术吧?”
“看起来对方似乎有着什么目的呢。”
“别慌,应该没什么后续了。”直接发过去。
“为什么这么确定?”
“有人有先例。#冷漠”
“好吧......#惊讶”棕比看着对方发出最后一条消息,随后将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里,在放回之前甚至切了一首歌。
看起来轮到我了。冷漠的双眼盯着前方的“事物”。
“love is dying”在十米远处,有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猎犬,双头猎犬,超越了现实的存在,纯粹的魔法生物。
“却仍挥洒着余烬”这样说,看起来,对方真的盯上了,每一个可能是“棋子”的人物。
“好想忘记”怎么办,装作是普通人,还是假装没看到。
“这激情的火焰,终有一天,某一瞬间”不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一次,并不单纯的幻觉。而是将幻觉,用另一种术式具现化为了真实存在的生物。
“身体早已发觉,我们终将葬身火海”对方下了杀心?为什么?但是眼下不是思考的时候,因为,我现在已经可以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了。
“渐渐地,最后一丝冲动也被消融”那真的没有办法了。
“不要哭泣,谁会在意”只能露出那副丑陋的样子了吗?
“......”
“谁都好,为我火上浇油”只能燃起摧毁一切的死亡吗?
“......”
“渴求舞动的心,却仍未冷却”那就来吧。
仍旧双手揣着风衣口袋的棕比,连身体姿势都没动,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静静等待着猎犬飞扑到自己身上,凌冽的寒风吹起他的风衣,而领先的一头黑色猎犬,借着这股寒风,从两米远处,一跃而起。
看起来对方的目标是我的胸口。
锋利的爪子直接刺进了棕比的身体——不,并没有,准确的来说,如同碰到更硬的钢板一般,爪子只能顺势贴在胸口的上,而冲击甚至没有将棕比移动一厘米。
“被术式强化过的衣服,可不会简单的破掉。”
“好了,这下抓到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