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息屏保护上的显示的是“阿卡迪亚历2014年九月四号。天气阴;忌出行,动怒;益结盟,重逢。”
“今天是个重逢的好日子呢,”她将手机置于自己的牛仔裤的口袋,“不,对你来说是相识——”
“失去一切的无名。”在她的紫发之后,身着黑色斗篷的乌鸦喙面具的他,沉默不语,手握羊皮封面的魔法书的他,手指渐渐握紧。是不甘还是另有所想?
“对了,你是不是还是对我擅自把你的信息剔除的安排有所不满?”
“哪里,当然不敢,其实我觉得这样的安排更好,本来我的信息和外貌就不像是个学生哈哈哈哈哈,”面具下的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有自嘲,“而且其实我也是蛮放心不下我经营十来年的店的呀哈哈哈。”
“而且那个地方倒是可以作为日后交流情报的隐秘地点,”他抚摸着自己的面具的下巴,试图在自圆其说,“大小姐您的安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很介意呢,”她微微笑了一声,似乎看破了他话里的话,也似乎没有去理解,“那我就放心了。”
“走吧,我们去迎接客人。”高翘着二郎腿放下,紫色的内增高运动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咔嚓”一声踏在优质的木质地板上。
“是,大小姐。”
“在我的手触及不到的地方里,随时都在发生着战争,呀,是游戏,”四号的上午,棕比一如既往的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脑子里一如既往胡思乱想,“真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找上门来。”
“汝最好警戒一点,毕竟这可没有什么时间限制,”声音从他的身后传过来,是面色有点不太好的木子歌,“也许是下一分钟,也许是十年以后......”
“话说回来你的身体不要紧吗?”棕比已经默认了她能感知到自己心里所想的事实了,转过身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今天上午才从那座浮游城回来,而且现在脸色看起来也差的要死呐。”
“这都是托谁的福呐?”子歌双手叉腰,“能够将汝的暴走封印住的术式,先不说这样的术式构成的难度有多大,光是能够维持这样的术式存在都要消耗巨大的魔力,吾的魔力几乎一瞬间被那个术式掏了个空。之后吾在皇城下的‘憩’养精蓄锐好几天,才勉强把魔力补回来,当然,也只是勉勉强强,所以就如汝所见,吾现在还差不多是个废人,就连用术式代我写作业都不太行。”她随后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左额头,似乎在示意自己的“核”在那个部位。
“那个术式也不是你构成的呐,我听仲离是这么说的,”棕比一句话揭穿了本来子歌要掩饰的。
“吾承认吾当时对汝说的有出入,但是的确是吾最后把汝搬到吾的皇城的呐,”子歌的脸微微泛红,“毕竟汝也知道,一方面吾的思维能力并不算出众,那么庞大且复杂的术式对我来说几乎不可能的,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是,你当时暴走的情况太糟糕了,我都感觉除了那家伙都没有人能制止你。”
“不管事实怎么样,我还是很尊敬并感谢你的,”棕比让出了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让她坐下来,“所以,那位一瞬间制服我的那位女性,你现在又了解了多少情报呢。”
“跟汝知道的差不多,”子歌翘起来二郎腿,“仲离其实一直都在搜集汝的行踪,你昨天的事吾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制服汝的那位宽脸眼睛女,炸毛金发的搭档,昨天公交车上的以暴制暴的女生,都是她,名为郑渣,身份不明,年龄不明,目的不明,甚至她的真实名字到底叫不叫郑渣都是不明。”
“按照鸿兴的话,她作为‘棋子’的时间似乎比他身为监视者的时间还长,”棕比顺便做了一些补充,“还有就是——”
“每次我注视着她,都有一种特殊而恍惚的感觉。我总有一种错觉,她永远在用剜肉一般的眼神盯着我......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亲自和她见过面。”棕比咽了口唾沫,用逐渐小声而微微颤抖的语气道出了一直起来的奇怪感觉。
“虽说我不记得我‘暴走’时的情形,但是在我睡觉的过程中,我始终能感觉到同样的眼神的在黑暗而深邃的角落注视着我。实不相瞒,我夜里是无法睡眠的,因为我会做很强烈的梦,强烈到睡眠无法起到休息的作用,而梦的内容,则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光怪陆离的场景。我之所谓要说这些,是因为在我被扯进这场游戏之后,夜里的梦更加剧烈起来,并且画面开始连续起来,但是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更加不明的恐惧和慌张,那种感觉,和她注视我的感觉一模一样。”
“真是有够特殊的,”子歌把脸别了过去,她似乎在调侃,也似乎话里有话,“那吾祝汝们能早日重逢。”
“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吾肚子饿了,吾要去仲离的公寓里吃午饭了。”说罢子歌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可是距离上午的课全部结束还有一节英语课啊。”棕比的嗓门稍微大了一点,慵懒的对着即将踏入门外的子歌喊道,他似乎很不擅长大声说话。
“没问题,别忘了,吾可是有电子假条的人,随时都可以擅自离开教学楼,甚至可以离校的。”木子歌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消失在棕比的视野里,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棕比将头转了回来,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打开手机随便翻了几眼——他突然打了一个冷战,闪电般转过身环顾四周——似乎有一个人在注视着他,这种感觉,跟之前名为郑渣的完全不一样。
“是谁??”他心跳加快,全身感知仿佛都被剥离出来,感知无限扩张,右手下意识在抽动,几乎能听到自己血管的脉动,“是谁??”
和他朝夕相处的同学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或者聚在自己的圈子里有说有笑,或者趴着补充睡眠,似乎所有人都可能是,似乎根本不存在在这里。
来自次元之外,同样慵懒但是另有玄机的坚毅眼神。
时间流转到当地时间清晨六点。小鸟还未啼叫,钢铁森林里的动物却早已倾巢而出,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可以仍旧心安理得待在自己的温暖的窝中。家庭主妇可以算是一种,前提是她会在前一天把做饭的材料都准备好,或者说是提前在电商下了订单,到时候直接送到家门口。显然鲁歆是有这个家庭条件的,但是她还是喜欢在六点这个标准时间醒来,从冰箱里拿出来早已准备好的食材,为自己心爱的丈夫准备早饭。对亲手做料理是一方面,对丈夫深深的爱则是另一方面。
同时,当钟声响起,她也万般无奈的醒来。
她是嗜睡的,如果可以的话,完全可以在床上一整天不下来,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但她知道今天不是做这个的时候。散乱的被子和枕头相互缠绕,看起来她睡觉极不老实,以至于一晚上过去自己的身体翻了一百八十度,另一个证据就是她无比散乱的头发和嘴角已经风干的口水痕迹,几根发丝从额间划下,柔发顺滑,少女的体香伴着洗发水的清香,氤氲满房。她身上的粉色的花睡衣已然上了年纪,但是似乎是自己十分珍重的贴身衣物,领子口间两个小小的胸脯挤压出来的浅浅的线若隐若现,但是没有人是可以接近她的,因为哪怕只有一丝非分之想,怕是余生都会生不如死吧,或者根本就不会有余生。不带一丝赘肉的小腿潜意识里胡乱蹬了几下,柔软的手掌如同婴儿一般,也凭空想抓住什么一般。
她醒了,但是在身体动之前,是手如同蛇一般“袭击”了吵个不停的手机——那是她早上的闹铃声。她将侧着的身子蠕动着正过来,双手向上,上下睫毛交叉下的眼皮即将缓缓打开,在这之下的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黑色珍珠。她的嘴唇微张,肌肉反应般动了几下,便由理性接替,上下抿了一下。
她坐起来,头却沉沉的低下,显然是仍旧沉醉于睡梦之中。手四处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不会发出声响的透明圆框眼镜,娴熟的挂在自己的耳朵上,此时的她才完全睁开眼。她举起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略显小的睡衣下的小腹便暴露在空气之下,也许是因为不常运动吧,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些赘肉,但是几乎不可视,并无大碍,倒不如说因为这个才凸显出来一丝自然和真实。
终于下定决心下了床,光溜溜的娇嫩小脚踩在光滑无痕的木质地板上,这种时节,光脚丫刚刚好。她走了两步,似乎是因为没睡醒而走路有些不稳,但是丝毫不印象她凭借自己的感觉走到了浴室......
中分披肩散发,似乎带一丝丝不是很明显的卷,刚出浴并且吹干头发的她坐在餐桌上,背后墙上的液晶显示屏显示着现在是阿卡迪亚历2014年九月四日清晨六点二十五,天气阴,空气质量良好,并且还有三十秒,豆浆即将做好,面包也即将从烤面包机里蹦出来,躺在冰箱里的黄桃果酱也在蠢蠢欲动。
“下午买味美多的新款蛋糕,以及豆乳冰淇淋,在我回来的时候送过来,以保证我回来的时候正好能在公寓门口拿在手里。”她轻声嘟囔着,同时显示屏的页面转为声波的采样图形页面,待她说完,显示屏上的绿点闪烁了几下,便显示命令下达成功——完全智能的家居型服务终端。“对了,中午也吃外面的吧,就要肯德基的小龙虾卷和莫吉托女孩吧。”对食物尤其专情。
“学校觉得好吃的也只有公二的韩式拌饭呐。”她自言自语道,随后起身,顺手拿起来桌子上的杯子,去厨房接豆浆。在终端的服务下,做饭这种过去的生活技能已经沦为观赏并带表演性质的技能了。
站在虚拟镜前,她随意的脱下睡衣,拿起一旁从衣柜里随手拿出来的衣服,蓝白格子露肩夏装,裤子则是棕色的阔腿裤,她似乎特别钟情阔腿裤,手腕上是吃饭时必需的黑色发绳。她转了个身,嘴角象征性的上扬一下,淡淡的眉毛伴着黑色珍珠也同时上扬一下,翻白眼似乎是她的个人习惯,最后再次对着镜子打了个哈欠之后,便弯腰把睡衣扔在沙发上,走向门口,从鞋柜上拿起白色的露脚凉鞋,坐在门口穿上,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右手顺手将白色帆布包从挂衣架上拿下,跨在自己的肩膀上,走两步,打开大门,时间定格在六点五十九——
“诶?”“诶?”异口同声。
郑渣踏在B号十五楼公寓的大门口,诧异的看着对门同时打开大门并且同样有着诧异表情的鲁歆。
“是你!”“是你!”再一次异口同声。
下一秒,郑渣便被鲁歆抱住了:“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我前几天可是好担心你呐,小妹妹。”
“呃,嗯,我很好,没事的。”不知所措的郑渣结结巴巴的应和着,一直以来强大,神秘而孤傲不可侵犯的感觉,在被人拥抱的时候,却让人感觉到这还是一个外表年幼的女孩。
“命运是真的巧呢,”鲁歆抚摸着她的头,满心欢喜,“没想到我们居然是邻居,之前这里的人家搬走了我还好奇会是谁住在这里,没想到居然是你。”
“呃,嗯,是啊,真的是巧,我也是开学后才搬过来的。”她的表情柔和起来,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下,坚冰般的她的外表下,是一颗柔软且敏感如豆腐的心。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鲁歆,是这家公寓的女主人,”鲁歆双手搭在郑渣的肩膀上,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家老公是学校校长哦,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们,能帮得了的我们能肯定能帮你的。”
“呃,嗯,好,”少女似乎仍旧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一再重复着同样的语气词,她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堂堂校长及其家眷居然会住在这种单元楼公寓里,不过转念一想,或许人家也就是喜欢这种中产阶级生活呢,也就不再思考这种事情,“我叫郑y......我叫郑渣”
“远亲不如近邻,如果今天有空的话,下午等你放学我们一起去逛街吧,就算是邻居之间的初识了,好不好。”鲁歆歪了歪头,她的热情不容拒绝。
郑渣楞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看起来也之后答应的份,再在,她对面前的这位大姐也似乎带有一丝好感。
下午的豆乳冰淇淋和唯美多冰淇淋留到明天再送过来吧。——不远处,她家里的墙壁上的绿点闪烁了几下,表示命令已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