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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鸢尾花与告白

才刚刚拂晓,商店街的人们就开始为一天的准备而忙碌起来。纷扰的声音将兰小竹从睡梦中吵醒,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眼,少女捡起因为睡相太差而掉落的被子,撑开窗前的百叶窗,注视着街对面那道忙碌的身影,一脸的痴笑:自从那个人出现在这条街上后,兰小竹第一次觉得,清晨的闹声也可以很动听。

花店前面,那人正有条不絮的摆放着各种盆栽,他留着和他很搭的长马尾,虽然忙于手头的工作,却依然对每一个从店前路过的人轻声问候,并献上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看着他那温柔的笑脸,不知何时已经戴起眼镜的兰小竹,思绪渐渐沉浸在了与他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

一年前,刚刚高中结业的兰小竹便迎来了她最倒霉的一天:初恋男友一上来就提出了分手,花季少女一年多的幻想就这样破灭,失措的她又当着全班的面,摔了个素颜朝天,等到忍者伤痛的她提前回到家,却又发现大门紧锁,南方的夏日,天气说变就变,伴随着骤然降下的大雨,一直倔强的她终于忍不住在蹲在雨中哭泣了起来。

就在她觉得人生一片失意,生活对自己充满了恶意时。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他将自己的伞倾向过来,为她挡住了大雨的侵袭;他将手中沾满雨露的一捧鸢尾花递到兰小竹的手中,然后轻轻扶起她:“大雨很快就会停止,所以,等天空放晴的时候,记得要再露出笑容。”看着他温柔的笑容,兰小竹仿佛已经雨过天晴,感到心里的所有阴郁,都被一扫而空。心里小鹿乱撞,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点头回应。将自己的伞递到兰小竹的手中,他便挥了挥手,冲进了雨幕中。

等回过神来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只有手中盛开的鸢尾花,和把柄上还余留着他温度的雨伞,证明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想。本以为那场邂逅便是终点,但这一次,命运似乎又格外照顾了自己,当兰小竹看着花瓶里快要枯萎的鸢尾花遗憾时,自家对面的空店居然不声不响的开张,而花店的主人——那个自己以为只能是一面之缘的男人,这一次,却真的进入了自己的生活中。

收回目光,兰小竹打开床边的书桌,取出了一封早已写好的情书:兰小竹已经下定决心了,今天一定要将这封情书送到他的手里,结束这一年的暗恋,一定要将自己心情传达给对方!

正是兰小竹满怀少女心一副害羞姿态的关头,房间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然后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懒小猪,你还要睡多久,快起来吃完早点,帮老哥买糕点。”

被突然吓一跳的兰小竹慌忙将手中的情书塞到被子里,抗议道:“笨蛋老哥,我说过不要突然闯进我的房间。”然后拿起自己的枕头就朝门口的精神小伙扔去:“还有,不要叫我懒小猪,我叫兰小竹。”

将妹妹的枕头接住,兰小竹的哥哥兰千羽一边将手里的枕头丢回去,一边不满道:“还有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哥,怎么开口闭口的笨蛋老哥,还有,怕我乱闯进来,干嘛睡觉的时候不反锁呀。”

“要你管,这是为了防备我要是密室里出事了,方便获救,懂不?”兰小竹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家老哥。

看着自家老妹凌乱的房间,兰千羽摇了摇头:“不懂,不过你要是再这样废下去,迟早会嫁不出去,白瞎了我们兰家的大好基因。”“关你屁事,谁说我嫁不出去的。”兰小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看见兰千羽下了楼去,这才换上衣物,将情书从被子里抽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上衣的口袋里。

时间已经快要临近晌午,自家糕点坊的生意已经过了高峰期,始终不敢踏足对面去的兰小竹,正忐忑不安的在自家老哥面前晃来晃去,兰千羽都快被自家老妹给绕晕了,心里有个大概的他毫不掩饰自己鄙视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从身前的玻璃柜里端出一盒绿豆糕,朝自家老妹招了招手,内心正烦的不行的兰小竹不耐的问道:“笨蛋老哥,干嘛,有话快说。我现在正忙。”“哦,既然你忙,那就算了”兰千羽无所谓的说道,只是稍顿之后,又戏谑的说道:“哎,只是可惜了,人家对面花店的卫老板好不容易在我家订了份糕点,只好又老哥我亲自去送了”。

听见这句话,兰小竹不淡定了,窜到兰千羽身前,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卫老板?你确定是子阙哥的糕点?”兰千羽瞥了她一眼:“千真万确。不过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样,要去送吗?”

“要!”刚一说出口,见自己老哥满脸的戏谑,兰小竹便一把夺过糕点,随意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就在街对面,又不远,本小姐大发慈悲,还是能帮你一把的。”然后就往门外走去,不过还是回头强调了一句:“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不许乱想!”

“知道了,在不快去就要凉了。”兰千羽回答道,见自家老妹蹦出了店,他惆怅的长叹了一口气,暗道:“对不住了老妈,咋们家的懒猪怕是要丢了。”

站在花店的门口,兰小竹激动地难以平息,虽然过来的理由有了,但老实说,等真正面对的那一刻来临时,她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摇了摇头,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后,兰小竹将自己的情书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确认没人注意之后,便悄悄将情书藏到了糕点盒底,这才整理了一番心情走进了花屋。

一进入花屋,兰小竹便一眼看见了对方,花屋的老板卫子阙正在为货架上的花草洒水;留意到有人进来,他将手中的花洒轻轻放下,见是兰小竹,便过身来微笑道:“兰姑娘,是你呀,欢迎光临。”声音温柔,感觉让人听见就会心平气和般。

强压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情,兰小竹将手中的糕点递过来:“子阙哥,这是你要的绿豆糕,我帮你送过来了。”然后将通红的脸底下道:“还有,我不是说子阙哥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接过兰小竹手中的糕点:“啊,一不小心就习惯的叫出来了。”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兰.......小竹,我没有定糕点呀,是不是弄错了。”

见卫子阙叫了自己名字,正心中欢喜的兰小竹突然怔住,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暗暗说道:“混账老哥,居然敢耍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不过对上卫子阙的目光,兰小竹立即回避,柔声说道:“不好意思,应该是我家老哥给弄错了,我这就退回去。”

卫子阙看着兰小竹羞怯的样子,还以为是弄错糕点的原因而感到气馁,便摆了一下手,温柔的说道:“没关系,正好我也没准备午饭,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能留给我吗?”

兰小竹见卫子阙收下糕点,便立即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然的看向糕点盒,准确的是看向里面的情书,一时间有些揣测不安。卫子阙将糕点放回内间,看了一下手机里的时间,转身对门口有些不安的兰小竹抱歉的说道:“小竹,我现在有事要去一趟车站,但是待会可能会有客人来取定制的花束,你可以帮我看一会花屋吗?”

这是第一次被他拜托,兰小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卫子阙一边将一张卡片递给兰小竹,一边指向货架上的一束玫瑰花:“太好了,真是帮大忙了,这是客人的信息,钱已经支付了,到时候你直接将花束递给对方就好了。”

“好的,你就放心交给我吧,子阙哥。”接过卡片,兰小竹信心十足的打包票道。卫子阙点了点头,便在兰小竹的注视下,驾车离去。“去车站?不知道是接什么人,应该不会是女朋友吧。”留下来被拜托看店的兰小竹,看着卫子阙离去的方向忍不住猜想,转而又摇了摇头,否定到:“没可能,没可能。不过子阙哥那么帅,真的没可能吧?”

就在兰小竹已经把花束交接给客人之后,无所事事一脸纠结之时,卫子阙的车停在了花屋前,兰小竹立即精神抖擞的迎了出去,却看见了让她迷惘,愤怒,心酸,五味杂陈的一幕:停好车的卫子阙打开车门,绕到了副驾驶的一边,打开车门,将一个面容白皙,清秀阳光的短发男子牵了出来,动作小心翼翼,脸上挂着不同于以往的笑容。

“真是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已经没事了,阿阙你不用这么担心我。”被卫子阙牵着的男子无奈的抱怨道,卫子阙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等把他带到路边,才轻声道:“才刚回来,很多地方还是得要留意的好。”然后朝影响而来的兰小竹点了点头:“小竹,有劳你帮我看店了。”

只是,兰小竹这会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直直的盯着他身后的男人,当然,并不是因为对方牵了卫子阙的手而不满,或许。而那个男人也注意到了兰小竹,先是怔了片刻,便微笑道:“好久不见,兰小竹。你过得还好吗?”

听到男人叫出了自己的外号,兰小竹瞬间情绪暴涨:“果然是你,卫商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敢出现在本姑娘面前。”虽然对方剪短了头发,整个人的气质也大不相同,但是,兰小竹确认了,眼前的混蛋就是当初甩了自己的家伙,卫商。

见气氛有些怪异,卫子阙疑惑地问道:“阿商,小竹,你们认识?”卫商还没说什么,兰小竹便抢先回答道:“认识,这个混蛋,化成灰我都认识,恨不得将他立马揍成猪头。”或许是终于意识到现在是当着卫子阙的面,兰小竹这才憋住了内心压抑许久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恢复平静,转而略过一脸尴尬的卫商,向卫子阙问道:“对了,子阙哥你认识这个混,这个姓卫的?”

见卫商在一旁安静的不出声,卫子阙点点头对兰小竹回答道:“嗯,阿商是我的堂弟,也是我最重要的亲人,这一次是搬过来和我住一起的,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谁要和这个混蛋做邻居!兰小竹在心里咆哮道,不过当她迎上卫子阙期待的目光时,终究没说出口,只是“哼”了一声,便对卫子阙打了个招呼,看也不看一眼卫商,便回到了对面的家里去。

卫子阙看了一眼沉默的卫商,揉了揉他的脑袋,卫商不满道:“阿阙,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在揉我的脑袋。”话虽如此,他也没有反对的动作,卫子阙报以微笑:“行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你先进内屋去歇息一下,我去把你的行李带下来。”

“知道了。”卫商习惯性的整理了一下头发,虽然现在的他没那个必要,看了一眼街对面的糕点坊,心情复杂的走进了花屋,而卫子阙则摇了摇头,去取车上的箱子了。

回到自家店里的兰小竹没搭理凑过来的兰千羽,直接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却突然想起,情书已经送出去了,一时间既是苦恼又是不安,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床上乱滚一阵,满心的忐忑不安。

走进花屋的内间,卫商看见了茶几上放着的糕点,正好肚子有些饿了,便给屋外的卫子阙打了一个招呼,拆开了糕点盒,自然地,兰小竹藏在其中的情书掉了出来,疑惑地将情书捡起,卫商看着上面印着的红桃心,一时间来了兴趣,促狭的想到: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写情书,不过对象是阿阙的话,倒也不算什么意外。

一边拿起一个绿豆糕放进嘴里,一边将情书拿起来朝提着箱子的卫子阙挥手道:“阿阙,看我发现了什么?”

将手中的箱子放好,卫子阙疑惑地问道:“什么?”

“情书,藏在绿豆糕里的情书,”卫商满脸促狭的看着走来的卫子阙道:“不介意的话我就打开看看咯。”

绿豆糕里的情书?卫子阙想起了什么,便一把捞了过去,一边后退一边平静的说道:“私自翻看别人的信笺可不太礼貌。”

“切,阿阙你以前上学时收到的情书哪封我没看过,怎么这一份就宝贝的不行,难道你终于有在意的人了?”骑坐在椅子上卫商一边调侃道,一边又拿起一块绿豆糕丢进嘴里,不过看卫子阙难得的没有理会自己,反而罕见的流露出异常的情绪——和卫子阙相熟无比的卫商一眼就看出,虽然这会卫子阙表面上一如既往地平淡,但细微的差别却将他的情绪展露无遗。

卫商看着卫子阙从拆开的信封里除了取出一张信笺外,还附带着一朵封存起来的枯萎花朵。见卫子阙读完信后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花朵干上,转了一下眼珠,卫商一瞬间将卫子阙手中的信笺抽了出来,笑嘻嘻的躲开了卫子阙的遮挡,瞄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等留意到末尾的署名时,卫商脸上的表情凝结了瞬间,又转而恢复了常态。

卫商一脸失去兴致的样子,将手中的信笺丢给了卫子阙,淡然道:“我还以为是谁了,原来是那个残念废材女呀,喂,阿阙,你不会真的对她感兴趣吧?”

接过卫商丢过来的信笺,卫子阙没有立即回复卫商,只是小心的将信函放回信封内,有端详了一下手里的花干——一朵虽然已经枯萎多时,却依旧被小心保存的,鸢尾花的花干。

卫子阙看着一直往自己嘴里塞着绿豆糕的卫商,轻声言道:“阿商和小竹关系很好吗?”

停下嘴里咀嚼的动作,看向卫子阙认真的表情,卫商缓缓说道:“没有的事,只是高中一个班级而已,与其说关系好,还不如说相互看不顺眼的时候更多。”

看着卫商不以为然的表情,卫子阙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为他继续整理房间。

等到卫子阙提着箱子进入卧室,卫商转过头去,拿起水杯狠狠的灌了一口:“绿豆糕挺好吃的,不过吃多了也不好,有点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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