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胡回到了公司,先让尚眉眉打电话给自己的好友、县医院的大夫许绍雄给自己看这腿上的伤。
许绍雄说他只有下班才有时间,走不开。
许绍雄的这一推辞,更是让柴胡怒火满腔不知道找谁发泄,正伤感着有酒有肉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电话又响了。
这一回的电话,是柴胡请的一个看南市荒地的老头打来的,告诉他,给他运土方水泥钢筋的卡车师傅给一群流氓混混打了。
柴胡破口大骂,说,你是猪啊,报警啊。
报了啊。
警察来了啊。
来了。
处理了吗?
没法处理。
什么意思?
被打的卡车司机,不敢向警察作证。
尚眉眉倒了一杯开水进来,问他要不要找公司附近的药店买一些跌打止痛的药膏。
柴胡拿过水杯,往地上重重一摔,摔得这玻璃水杯子碎片横飞,吼道,整天除了跟个小妖精打扮自己,你会什么?让你请个医生都请不到,还有比你更蠢的烂货贱逼吗?
尚眉眉也不说话,找过扫把把地上的玻璃碎片先扫了,再拉过他到沙发,扶着柴胡坐下,卷起他的裤管,一脸关切问,那疼?!!
对,对,对,就是这儿,轻点,轻点。柴胡正满怀过意不去,想为自己方才的暴躁发狂道歉,尚眉眉手上带劲,对着他腿上最痛的地方,狠狠一捏,痛得他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尚眉眉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关门离开。
柴胡躺在沙发上瘫了半边的身子,一丝两气的咒骂,烂货果然就是烂货,这是要我死啊。
尚眉眉自作主张的请来了一个附近这条街上医生。
这医生给开了一大堆药,再给柴胡打了一针止痛针,临走的时候,要了五十元的上门服务费,把柴胡给心疼的。
好在止痛针还挺给力,半条小腿固然麻木的没知觉,但到底能够走动。
柴胡当即赶紧叫了一辆三轮车只奔他的南市荒地。
这块地自从他打算开发以来,就先让工人围了一道只保留一个入口的围墙,请了山后村的一个姓黄的老头看守着。
这些日子,他一边和各个施工队联系,一边也没闲着,采购一些最基本的水泥钢筋建材。
当柴胡赶到南市荒地,围墙大门口处临时搭建起来给看门黄老头栖身的铁皮屋前挤满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一个脸上带伤,额头青紫,口鼻尚有血迹的中年人揪住黄老头的衣领不断逼问,你们老板呢?你们老板呢?
柴胡看了眼前的情形,一个高高大大民警正在和大门口几个席地打牌的混混们挨个问话。
他想着那一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动,就一瘸一瘸的先走进了铁皮屋,朝那中年人递了根烟。
那中年人知道柴胡是老板之后,嚷嚷着他就过来送个货,挣个运输费的小钱,还被流氓打伤了,这事怎么算?
货呢?柴胡问。
被扒了啊。
柴胡从铁皮屋看出来,这才发现原本该是一袋袋的水泥,已经被人用小刀划开,抛撒了一地,更是心疼得要不得。
到底是谁打你了?这时候,刚才在一旁问话的民警走进了铁皮屋,自我介绍他是这一片新来的民警,叫杨倩文。
刚才还叫得凶的送货卡车司机顿时没声了。
杨倩文指了指窗外的几个在日头下优哉游哉打牌的小混混,问,是不是他们?
那卡车司机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发疯发狂地扯了扯自己头发,往地下吐了一口痰,说,他妈的,算老子倒霉,被一群疯狗咬了。
杨倩文说,别走啊,你这可是重大的治安事件啊,你得作证啊。
作证个屁,你们警察吃皇粮,人民警察人民养,说的轻松,老子还得养家呢?
那被打伤的卡车司机愤愤而去,柴胡和杨倩文怎么拦也拦不住。
那带伤的卡车司机话说到这份上,柴胡和杨倩文也都差不多弄明白了,卡车司机就是个老实跑运输的民工,他们对民警敢于挺直腰板说话,对混混则是惹不起躲得起。
杨倩文问柴胡,说,你知道你得罪了谁了?
柴胡只能哭诉了,说,民警同志,我真不知道。
杨倩文吃了一惊,一耳朵的不敢相信,说,这太平盛世,会有这事?你损失归损失,可别扯淡。
柴胡把这两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柴胡的一张嘴,不去说相声本来就是给说相声的留口饭,讲述起种种惊险万状的情形,不需要添油加醋都能让听众动容。
杨倩文越听脸色越是凝重,说,你这些情况要是属实,我一定汇报领导,当成大案重案来抓。
柴胡一听,更是马上要哭出来了,说,民警同志,你这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吧。这事,我只能和你私下一说,我不能报警。
杨倩文正色道,你得相信人民警察。
柴胡像怪物一样的端详着杨倩文好一会儿。
杨倩文被瞅得不好意思,以为自己衣冠哪里不对,伸手整了整头发,拉了拉衣领。
柴胡斟酌了一下语气,说,民警同志,你们那派出所我熟,谭处我也见过,还是第一回见到你,怎么称呼?
杨倩文约略自我介绍了一下,柴胡明白了,这一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眼前是指望不上,却也不妨日后深交。
杨倩文劝说柴胡还是按照程序去派出所做个口供,柴胡赶紧推辞,他当然不想扫杨倩文的面子,只推说自己刚受了伤,还是重伤,得养一段日子。
民不告,官不究,杨倩文该说的话都说了,也就只能起身告辞了。
离开的时候,杨倩文让依旧在围墙大门口打牌的小混混们一个个报上身份证号码。
杨倩文心里一百个不信,这朗朗乾坤的太平盛世,还能反了天,迟早,他要把这群混混的幕后主使给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