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前,范云珊正朝着他猛挥手。
美女对你特别有意见哦。范云珊说。
王威到车棚寄了车回来。大家就朝着目的地出发了,去的是他宿舍窗外可见的棺材山。
棺材山之所以名之为棺材山,是因为这山丘最高的地方,有一个池塘,池塘的旁边有一块天然竖立起来的大石头,像棺材。
这杀风景的风景,连本地的旅游手册都不收录。
棺材山的典故,附近大学的老生几乎个个耳熟能详。
据传说,很多年前,雷劈下来,这棺材山上棺材石石盖还打开过,里面有一个人,石头、石眼、石脸的,会说话,宣称大洪水要来,村民不信,结果淹死了很多人。
大洪水退出,村民再回来,棺材盖又合上了。
棺材山下有个庙,又叫棺材庙,于是范云珊第一个提议去看看,同行的多数人都反对,去过说太绕,坚称没有什么好看的。范云珊只得作罢。
范云珊把一大袋野餐必备的工具交给王威,告诉他,她们宿舍集体爬山野餐,缺少男劳力,又不想叫上本校的男生,理工科的男生多数蠢、笨、呆,看着烦。
我也不是文科生啊。王威说。
当然,不排除家花不如野花香的因素,范云珊猖狂补充上一句,重重得打了他一拳,说,最主要的是,我挺喜欢你的。
啊啊啊!!!
你老不是来找我,我很委屈,人与人,讲究的是机缘。
你这是示爱,表白?!!!
你放心,我不和我的小弟弟谈恋爱,呵呵。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话都让你讲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啊。
范云珊呵呵大笑,仿佛大侠乔峰一般豪迈,她大步向前,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范云珊不和他说话了,他松了一口气,站在半山坡上,下面的村庄渺茫在炊烟里,右边的竹林刷刷的响着,一阵风过来,就好像走在云里。
王威扛着一大袋的东西,却并不觉得累,只盼望着路程短些,一时三刻的走不到。
军君比他更慢,在他后面和一个女生嘀嘀咕咕的没个完,正眼也不打量他一下。
可是,王威总是觉得这一刻和军君走的是那么近,就象军君就在他的肩膀之旁,他闻见军君身上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女儿气息,他想着真是奇妙。
人和人原来可以这么接近,仅仅靠着鼻子、想象接近。
仙仙,李仙仙。范云珊在上面招呼着和军君一起走的姑娘,快过来看。
一个女生很快的从他面前滑过去。
王威转过头来,军君正停在他不远的背后。
你不跟上去?没话找话,王威还是会的。
军君不说话,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停下脚步。
对不起。王威侧了个身子,让你不痛快了吧。
实话和你说了罢。你不过是个赌具。军君冷冷得说。
“赌具”不是常用词,王威一时不明白,口中重复了一遍。
云珊和我打赌,赌我今年一定恋爱,所以把你叫了过来。军君说。
你一定说了,即便世上只剩下一个男人的话,你也不会喜欢上我。对吧。
谁会喜欢上一个除了缺点什么也没有的人。
我至少还会扛东西。王威找了根野草,咬在唇间。
一时无话。
云珊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啊?王威忍不住开口问。
她要我期末考的时候帮她。
她成绩不好吗?
还可以。
如果范云珊输了呢?
云珊说自己一定不会输。军君说。
我估计你一直就没有男朋友。这野外的天气好的让王威懒洋洋,说话的口气也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王威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的给军君分析彼此的处境——
你觉得你是个没有男朋友的人吗?当然不是。
我是个没有女朋友的人吗,也不是。
而事实是,我们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朋友,所以不要说范云珊,就我自己,也觉得你和我,挺合适。
当然这话王威只在心里比划盘算,到了嘴上,他顿了顿,说,你是漂亮,但是你没有男朋友太正常了。
你逻辑能正常一点吗?
讲不通吗,我说话常这样。
笑话,追我的人多了起去,每天都好几封情书。军君马上住了口,觉得自己真是恶俗。
去年相遇的冬天,湿和冷、潮与寒。
而现在王威和何军君走在这山中,天下雪亮。
夏天不是春天,却胜似春天,
春天是个名词,字面上都能让人温暖快活,现在,王威亲见它的折叠抖动,象个笨拙的小玩偶。
穿过城市,到不知名的河水的西边喧哗的棺材山上去。
站在山上,眼前所见的一群学生就是这个城市离阳光最近的人了。
沿山坡望下去,很多高出林子的树被前几天来自更北的北方的风雨压断了。树梢倒挂下来,树皮还连着,树心扭曲坼裂。
山顶立着一捆捆锯成整齐小段的树干。山崖边不时见到园林工人在收拾残枝。他们不急不慢打扫,打扫就干净。
宽阔通畅的沿江大道,笔直,在山的左边。
河水流淌声很轻,有时,不动。
王威看着风吹起的七八米外的何军君的衣与鬓,刚才两人还在一起,现在就已经看得见摸不着。
好几层叶子在王威的脚下吱扭吱扭的响着,这条路日常少有人走。
军君偏过头瞟了王威一眼,她有着一肚子的好笑,这个男生比那些口若悬河的男孩子有趣一些,和他一起,有点象在下围棋。
明明自己下的是先手,可是一开局,马上处处被动,处处都是破绽,何军君想,为什么会这样?
下着后手的他,一子一子的拈在手中,也不着急。这不应该啊。
这时王威看着自己的脚尖,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你说这山上会不会有蛇?
吓我。
别生气啊。
亏你想的出。我不生气。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生气。
嗯,我觉得……
何军君只发觉自己性子越来越是浮躁,恨不得撕开他是声带,扯下他的舌头,抓住他的两条腿,倒提他的身子,将他剩下的话倒出来。
至于她自己的身材没有他高,该如何做到这一点,倒是一时没想到。
军君告诉自己,等他一说完,就从他身边越过去。
王威却一直不再说话了,军君感觉他用沉默侵夺着自己的地盘。
就在这时候,前头一位姑娘发了声喊,滑倒在路边的小溪水里。
溪水又冰又凉,大家跑上来,那姑娘连声说,没事没事。
只见她一头的水草,裤脚及腰的地方都是青绿青绿。
于是一众爆笑。
范云珊倒惦记着他们,说,你们怎么那么慢啊。
李仙笑嘻嘻得说,人家喜欢慢嘛?
我正在想你们为什么都没有男朋友?王威说。
范云珊拉过他到一边,故做神秘的说,一脸沉重向他汇报——
冬冬和他男朋友玩完了,你别招惹。
李仙仙和金宴芳正和男朋友打持久战。
我的男朋友去上海实习了,只有军君,正想找个男朋友飞一下玩儿。
汇报完毕。对了,你中了头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