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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鑫大娘

7月18。

西方的传说中,上帝创造世界万物和人,用了六天。这个世界发生改变,也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

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整个世界发生了如梦似幻的变化。

电力消失,城市崩溃。太阳隐没,温度几天内下降了三十度左右。白天阴暗如过去的傍晚,夜间漆黑一片。那夹杂着颗粒的灰烬,一刻不停的飘飘洒洒,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神奇的能量出现,改变了一些幸运的人,动物,甚至植物。让以前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这种神奇的改变,让一些聪明的脑袋,提前感觉到了更大、更多、更加深刻甚至恐怖的未来,正在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把世间万物,都裹挟其中。

未来会展现出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混乱,前所未有的残酷,同样也带来前所未有的希望,前所未有的辉煌。

聪明的脑袋们结合现实中发生的事情,经过反复的思考和推断,得出结论:人类进入了一个超乎想象的时代。

其中一个聪明的脑袋,长在一个叫做何文彬的医生的脖子上。他在这天早上完成了一台有生以来最简单却最神奇的手术。

何文彬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学识丰厚,思维缜密,尤其在生命这一方面,他能联想到的东西,比李宇要深刻的多,要广泛的多。

在那台手术成功之后,医生彻底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认知,神秘能量绝对不只是让一个人的体质变的更加出色,妻子说的感觉生命在延长,是真的。

人类有史以来,对延长生命,对长生不老的追求,从未停止,但也从未实现。

现代人类依靠生活条件的提升和医疗的发展,寿命好像普遍延长了些。但他知道,那不是真相。那只是活得久的人多了,并不是人类可以活的更久了。

人类的寿命上限,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但现在,成为了现实。

他相信了妻子的话,寿命在延长,并且在慢慢的不断延长。

这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医生每每想到这些,就激动的颤抖不能自已。

“怎样才能获得那种神奇的能量呢?”这个问题在过去的六天时间,与女儿的病情一起,占据着自己的大脑。

现在女儿的病好了,何文彬的脑海里便只剩这一个问题。

李宇的脑袋也只剩下了一个问题:“如何能在这个乱世之中,保全自己一家人。”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应变得并不急迫的问题:“寻找一颗人类的变异心脏。”

父亲的心脏问题得到解决,最起码得到了阶段性的解决。李宇好久都没有如此的放松过了,那是一种压在肩头的千斤重担突然卸去的轻松,感觉呼吸都无比的顺畅,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愉悦的欢唱。

他虽然有些小小的善良,但没有什么拯救人类的崇高品质,他只想保全自己的家人,在这个越来越危险的世界上,活下去。

灾民是在清早进入村民们的视线的。漫天灰烬之中,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灾民,走进了大辛村,在大街上游荡。

灾民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羽绒服,棉衣,各式口罩、围巾、毛巾围住口鼻以遮挡灰烬。背着各种包裹,提着各种箱子,塑料袋。

木棍,树枝扛在肩头,扁担一样挑着自己的行李。

零星的共享单车,像豪车一样被人羡慕。

幼小的孩子牵在手里,踉跄前行,更小的孩子抱在怀里,或束在后背。

人们身上头上满是灰烬,脸色灰暗,惶恐,茫然,哀戚一片。

不断有人哀求进入李家的高墙,愿意付出为数不多的现金,愿意付出劳动,但李家的大门紧紧的关着,族人手中的长枪紧紧的攥着。

他们已经能感觉到,目前尚未显现出任何攻击力的灾民,在无法忍受饥饿之后,会变成强盗一般的存在,对自己的家人漏出利爪和獠牙。

辛家的围墙只建起不到一人高,不断有灾民翻过围墙,进入辛家人的院子,求一口水喝。冲突时有发生,目前还不至于伤人。

灾民们的理智尚存,只是随着食物的减少,正在不断的流失。

那些在一个礼拜之前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的农村院落,成了别墅城堡一般的美好所在,那些灰头土脸没文化的农民,像贵族一般施舍给他们一瓢冷水。

他们凭什么拥有那些?他们配拥有那些吗?无数的灾民的心里闪过这个有些阴暗的问题。

大新村的紧张气氛,随着灾民的到来,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大家都知道,目前的几百灾民,只是先头部队,后面陆续而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绝对比那些零散的强盗要可怕的多。

饿极了的人有多可怕,稍微年长的人都知道,甚至深有体会。

老李家的围墙没有继续加高加厚,接近六米的高墙,足以挡住灾民的进攻。武器制造和民兵操练成了重点。更关键的是,粮食不多了。

辛家的围墙修建遭到了灾民的干扰,速度很慢,但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们没有驱赶灾民的勇气,那也不是明智的做法。多数人只是讨碗水喝而已,如果遭到粗暴的驱赶,可能引发大规模冲突。

辛家的当家人辛文台,感觉到了灾民中散发的危险情绪,如同夏季的黑云,有雷电酝酿其中。他一边安排人手把一桶桶水抬到大街上,分给灾民解渴,一边督促加快修建围墙,眼睛不时的落在李家高大的围墙上面,表情复杂难言。

上午做完手术,李宇哪里都没有去。做饭,炒菜,喝酒,一家人度过了久违的幸福时光。

老李头已经能下地,大家都是感受过神奇的人,并没有太过惊讶。

医生一家被奉为上宾,李宇妈把家里最好的食物拿出来,还在箱子底下拿出了厚厚的一摞百元大钞作为手术费。

医生夫妻哪里肯收,他们眼中那不时闪过的羞愧,只有李宇才能看的出来。

7岁的豆豆得到了李宇父母深深的喜爱,忽闪着灰黑色瞳孔的大眼睛,那一声声甜腻的爷爷奶奶,把老两口的心都叫的化了。

李宇妈不时的拿眼角的余光瞟李宇,那催婚的意味有若实质,李宇只当没看到。

傍晚,外出的母亲慌慌张张的回家来,告诉李宇一个坏消息,鑫大娘要不行了。

鑫大娘是李宇家的前邻居,对李宇非常疼爱。在李宇还是婴儿时,农村条件艰苦,冬天非常寒冷,鑫大娘经常解开自己肥大的棉裤,把李宇裹进棉裤里取暖。

直到现在,还经常往李宇家送好吃的,把李宇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

鑫大娘虽然跟李宇的父母同辈,但年龄要大差不多二十岁,已经七十多,唯一的儿子在市里安了家,还没有回来。

李宇回家几天一直在焦急和忙碌之中,还没来得及去看望鑫大娘,猛然听到噩耗,不禁深深内疚。

何文彬被李宇拉上去看望老人,他判断老人属于寿终正寝,各脏器已经衰竭,即使那神奇的能量,估计也无力回天。

李宇也明白,自己的血液好像只能治疗血液类疾病,对父亲的心脏衰竭就没有半点功效,只是作为灰能的一种而已。

鑫大娘满脸的皱纹深的像皮肤被刻意挤在一起一般,她有一个少见大鼻头,嘴巴因为缺少牙齿而凹陷,整张脸看上去,像一只老猴子。但在李宇的心里,这却是无比温暖的形象。

“柯子,柯子,你咋还不回来啊,柯子。”鑫大娘无力的呼唤着儿子的名字,显然不见到儿子安全回家,死不瞑目。

“柯子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李宇有股冲出去找他的冲动,但乱世中茫茫人海,去哪里找呢。柯子哥跟自己在一座城市,按说也应该回来了。

总要做些什么。李宇回家后很快回来,手里多了一粒胶囊,他对守在旁边的几个族人说是医生开的药,给鑫大娘服了下去。

众人对那位医生非常信服,据说那个医生一个手术就把老李头救活了,当天上午就下床,简直是神医一般。

李宇并没有感觉到那股灰能在鑫大娘的体内散开,可能需要消化吧,早知道把那粒灰能小麦碾碎再装进胶囊壳里就好了。

李宇站在墙头,望着路边上、墙根下那些蜷缩在单薄衣物下的灾民,以及不安分的游荡在村子周围的身影,他有种强烈的不安的情绪,仅靠几十口青壮和几堵围墙,能挡住外面的凶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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